這種事也有發生過,那時關月鸢年紀還小,聽說是修路村裡大部分人都應招幹活去了,男人每日三文錢管飯,女人做些打掃做飯的工作,也能掙上個一文錢。
那幾日,村裡就剩下些老弱稚童。
阿娘說這可算是好事,可她不懂,隻知道那陣子每個人回來都開開心心的。
隔壁的王伯還專門宰了隻雞,那雞可真好吃!肉質鮮嫩,嬸子用料腌了在放到荷葉裡,外面裹上她們從河溝裡挖出的黃泥,埋進火堆裡,打開香酥軟爛,饞得讓人直流口水。
關月鸢擦了擦嘴角隐形的口水,覺得餓了,便催促這薛岫白和商宮雀趕緊出發。
嬸子和小梅若是看見她回來了,指不定開心成什麼樣子呢!她也有點想念嬸子的蔥花餅了!
她蹦蹦跳跳的就要去拽白麟,看見後面二人才慢騰騰的站起身子,便迫不及待地喊,“長陵快走,還有五哥哥,你們快些!”
五哥哥?
商宮雀這時才想到,宜興郡主同他妹子商幼晚可是實打實的情同姐妹,就是看在她救了商幼晚的份上,這一趟也得護她個周全。
“罷了,且走且看吧,若是宜興到了村子哭鬧,我可管不了。”商宮雀說着,率先起身走了過去。
薛岫白聽見關月鸢叫商宮雀哥哥,竟也叫得那般自然,一時間心情複雜極了。
她這是見誰都叫哥哥?那他何必那般認真……
走到白麟面前,少女扯着馬匹上垂下的缰繩,正期待的仰着腦袋看着自己。
薛岫白本想讓關月鸢去騎桉樹的馬,哪怕是慢慢走着,也比他們兩人同乘一匹要好,隻是他晚了一步,其餘三人皆在馬上了。
地上隻剩一個他,以及期期艾艾看着他的關月鸢。
關月鸢本想自己上馬,可白麟生的高大,她連踩個馬镫都費勁,隻好眼巴巴看着薛岫白,想着他拽自己一把。
暗暗歎了口氣,薛岫白翻身上馬,對着下面的關月鸢伸出了手。
少年骨指分節修長,手心紅潤看得清脈管走向,他逆着光神色如常,眸底卻帶着慣常的深思沉重。
平樂村以前是官道旁邊的第一村,用木頭做橫梁黑底紅字的用楷書寫了‘平樂村’三個大字。
後來官道改道,平樂村就漸漸地失了人氣,故步自封的守着這一畝三分地,黑底紅字也被雨水沖的落了顔色,餘下淡淡的痕迹。
顯得有幾分有些蕭條。
“我家快到了!”關月鸢興奮的直起身子,舉目遠眺,想看附近有沒有相熟的人影。
隻是不知為何,道路兩旁卻寂靜極了,這不是尋常的安靜,更像是死寂一般的甯靜。
北風迎面,桉樹等人将手放在了後腰上,衆人往村頭走去。
關月鸢着急,嘴裡不住得讓白麟快些,比旁人多了一個馬身的距離,走到村頭橫梁下,薛岫白擡頭看天,黑沉沉的烏雲壓下來,明明剛才還是烈日當空。
突然,身後的桉樹大喊一聲,“少爺小心。”
巨梁毫無預兆的砸了下來,幸虧薛岫白反應及時,拉了缰繩往前跑了兩步,橫梁正好砸落馬後,激起一地塵埃。
薛岫白下意識看向身前的少女,卻見她目光怔滞,似有幾分迷茫,被身後的聲音吓到後,還不自覺往他懷裡縮了縮身子。
如此不詳的預兆,沉甸甸壓在衆人心上。
關月鸢也不再興奮了,她左右環望四周的景象,卻看不出和從前有什麼不同,隻是不知為什麼,她的情緒也跟着低落了下來。
難道……村裡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小梅——狗蛋——”
她試着揚聲喊了幾個小夥伴的名字,若是周圍有人在,定會發現是她回來了!
可随着他們慢慢進入村莊,周圍始終都靜極了。
半晌,一陣冷嗖嗖的風刮過,吹得她小臉直發緊。
“奇怪,怎麼沒人?”
關月鸢挺得闆直的脊背不由彎了下來,小聲喃喃自語,“他們都去哪兒了?”
她隻顧着四處找人,卻沒發現,一行人的目光早已聚在了她的身上,帶着幾分不忍與憐憫。
瞧見她的模樣,在場幾人才後知後覺意識到。
卷宗之上,那平平無奇的‘平樂村’三個字眼,對少女而言有多麼重要。
隻是,此刻知曉,已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