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聞清韻坐在窗旁捧着本雜記,這是前兩日沈淮序贈與她的。
雜記講的是一些志怪的愛情故事,她雖談不上感興趣,但打發打發時間也是極好的,如今也瞧到了故事最後。
“小姐,那天上的王母娘娘真是狠心,硬是要拆散牛郎與織女這一對有情人。”雲滿年紀小,求着聞清韻講故事講給她來聽,可剛聽到王母娘娘化作天河,這小姑娘就受不了了,竟還落了淚。
“那你可知這件婚事就是織女所求的嗎?她是仙女,自由自在的在天庭做個仙子不好,嫁與一個放牛郎就是她所求的姻緣?”聞清韻歎了口氣,将書卷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抽出手絹來細細的替雲滿擦了擦眼淚安慰。
“如果雲滿是那仙女,自由自在又有錢,定會買上許多的好吃的全都給小姐嘗嘗,何必去找個男人受苦。”雲滿似是想通了,打着哈哈的朝聞清韻笑。
可她又反應過來,語氣帶着驕傲道:“可是咱們姑爺卻與這放牛郎不同。”
有何不同。
聞清韻低着頭不做評價,重新拿起書卷,本想翻頁沒想到掉落了張紙頁。
那張紙頁不似平常的宣紙,有着淡淡的粉色,被疊成了兩折直晃晃的落在了桌上。
“呀,小姐,是不是姑爺給小姐寫的信呀!”雲滿在一旁驚呼,臉上還帶着笑。
“胡說甚。”聞清韻面色如常,在雲滿調侃的目光之下将信紙撿了起來,打開。
明朝明朝待明朝,隻願清清意逍遙。
一手漂亮的瘦金字體,自帶一種文人的風骨,甚至詩句的右邊還有一支寶藍色的小花,被夾在書中,隻保留了顔色與漂亮的形态。
聞清韻一瞬間就懂得了沈淮序未盡之詞,他不似牛郎,不會阻礙,可以等待。
“小姐,你臉紅了!”雲滿湊了過來,卻被聞清韻輕輕拍了一下腦袋。
她呵呵的笑個不停,在她眼裡,那狀元姑爺是最能配得上她家聰慧小姐的人了。
“小姐,絮茂閣的紅娘來給小姐量尺寸,制嫁衣了!”門外有婢女來喚聞清韻。
按理來說,有些女子會在十二三歲就開始一針一線的為自己繡制嫁衣,每一朵花,每一隻雀都蘊含着少女待嫁羞澀的小心思。
聞清韻雖會繡些小動物,卻并不精通,以前還被哥哥取笑過,後來便一下都不在碰針線了。
“呦,姑娘長得頂頂俊俏,我紅娘做了二十年嫁衣,從未見過這般鐘靈頂秀的姑娘。”紅娘打量了一下聞清韻,說着些漂亮話。
她娘喜笑顔開的的又添了兩錠錢财,塞到了紅娘手中。
“乖乖,快來瞧瞧這些花樣都特别好看。”董玉寶眉眼彎彎的沖聞清韻招手。
她膝下三個子女,唯有清韻她未能照看長大,清韻剛歸家之時身子嬌弱的就如凋零前的花朵一般,她從小與聞紹和青梅竹馬長大,未受過一點苦頭,唯一的苦頭就是自己的女兒被送養出去十餘載,歸來竟然命不久矣。
她不敢近前,請了太醫院的院首施針,這才保下一條命來,可那時悅瑰年紀小,每日要她陪着才能入睡,等她反應過來時,同清韻之間已然像是有了隔閡。
聞清韻好讀書,整日也不大出門,倒是同聞紹和的宋姨娘性子類似,董玉寶也不知如何與清韻拉進關系,左右是自己的女兒,日子就這樣過了下去,可突然清韻就要嫁人了。
聞清韻對着董玉寶施了一禮後,起身站在了旁邊,低頭看向董玉寶手中的圖冊。
圖冊精美,光嫁衣的樣式就有二十餘種,上面的花樣每個部位的都可以定制,厚厚一疊倒是比三年的賬簿都要厚些,想來也對,畢竟是一個姑娘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我兒喜歡什麼樣子的,我看這件領子有些高了,這件的腰不太好看。”
“都挺好看的,我聽娘的。”聞清韻面含羞澀,低着頭不讓人看到神色。
“那便這件吧,我兒高挑,這件剪裁好看更能襯得我的乖乖美麗,腰帶用這個繡雙鳳的,裙擺要這個孔雀的,要繡出羽毛的靈動知道不?”董玉寶一項一項的與紅娘叮對,聞清韻隻需站在一旁就好。
“夫人自當放心,丞相府出的上好的絲線與宮廷賞下來的錦布,我紅娘這些年就沒見過這樣好的料子,定叫旁人看看我們絮茂閣的手藝才好,就是這蓋頭……”
紅娘停頓半刻,要說也有定制嫁衣的,就算是趕時間,少女們也會親手做上一頂蓋頭,就是不知這丞相府的打算。
董玉寶自是知道這個習俗,便轉頭看向了聞清韻。
聞清韻原本本來打算用手藝不好來推脫,可今日收到沈淮序的詩句後,破天荒的竟然想親手繡一下蓋頭。
于是她緩緩點了點頭,到叫董玉寶欣喜。
“乖乖,繡的不好也莫怕,娘可以幫忙,我兒聰慧過人,這點小事是不怕的。”
紅娘笑着又說了兩嘴讨喜話,領了賞,約好了下次登門送樣衣的時候就出門去了。
這時正值聞紹和下朝,他大步邁進屋内,臉上是蓋不住的喜色,“清韻,淮序那小子又立了功,哈哈,老夫真是沒看錯人。”
原來,沈淮序鑽研出來一個能将粗鹽提純的方法,别看就這麼一個工序,竟提高了整整三倍鹽井的利用率,皇上大喜已經擢升他為五品侍郎了。
“年紀輕輕竟有如此才幹,此子慧也!”聞紹和扶着胡須,滿口稱贊,“隻是聖上派他督促提純進程,怕是不能去參加秋獵了。”
“女兒知曉,為聖上做事才是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