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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孔貞的客房内。
唐栀皺着眉頭問道:“此事确實并未聽聞。西南地區是出什麼事了了嗎?”
“一方面如同我前邊所言,山寇橫行,道路兇險,朝廷派下去的命官不是被綁架,就是吊着條小命僥幸回到了京城;路過的商隊也是一個接一個地被劫。一時間,山匪之事弄得人心惶惶。自此朝廷再也沒有派大官去過西南地區,去的都是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官,這些人,最後能撿回條命都不錯了。
“結果,那些派去的最後一批小官最終卻音訊全無。這次,朝廷總算意識到西南地區已經基本失控,隻好下令停止西南地區的一切工作。”
“這......朝廷沒想過要派人收拾山寇嗎?”唐栀不解地問道。
“這個問題不錯。要想知道朝廷為何遲遲不收拾山寇,還需要知道一個隐情。”說罷,孔貞得意洋洋地将手臂交疊于胸前,“但是,這是絕密信息,若想知道,得與我交換。”
和林敦钰與唐栀同行的這些日子,孔貞這小子,給人的感覺一直是天真無邪,不但沒有傳聞中的聰慧,甚至還怪讓人同情的。此刻在講條件的他,總算有些“神童”的樣子了。
林敦钰興奮地睜大了眼睛,滿眼皆是掩飾不住的好奇,豪氣地報起了價:
“我出——三百兩。”
他還一邊豎起了三根手指。
唐栀不由得在心中驚歎:“三百兩?這林家怎麼能這麼有錢,如今的唐府怎麼湊也湊不出三百兩啊。”
家裡有礦(物理意義上)的孔貞眨眨眼,擺擺手,笑道:
“不用不用,我要的不是錢,你們可知以物換物?也就是說,我要的,是另一個隐情。就比如說,曾是當今聖上的親信的林大人如今為何頻繁往返于江南;唐府被抄家前,可否發生了什麼,是否與誰有過什麼矛盾沖突?”
話畢,二人呆滞在原地。
四周的空氣一時凝結了起來。
“嘿嘿,孔兄,這些問題是不是有點太私密了。”林敦钰撓撓頭,不好意思地咧嘴笑道。
而唐栀倒是覺得這個問題很有啟發意義,将下巴墊在十指交叉的雙手上,神情凝重地沉思了起來。
孔貞依舊抱着手,從容地回答道:
“林兄,你瞧,那我接下來要說的隐情也很私密嘛。每個人心裡都有些秘密,我們若想保證自己的秘密告訴給别人聽而不被肆意分享,手上必然得握着别人的秘密嘛。不然,人這個物種,誰說的清呢?不過,你們若是不樂意,倒也沒關系,我可以等。”
唐栀經過絞盡腦汁的回想,還是沒想清楚個所以然。他擡起頭,悶悶不樂地說道:“孔兄,真的不是我不願意和你交換,實在是我暫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邊上的林敦钰趕忙附和道:“我也是,我也是!”
孔貞默默歎了口氣,鄭重地作揖道:
“唐兄,孔兄,你們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孔某我本不應這樣與你們這樣斤斤計較。可我要說的,的的确确是個驚天大秘密。若是換了旁人,就算他們給我一百個秘密我也不願交換。我這麼做,隻是為了保護這個秘密的安全,保證它不被散布出去,以此來保護我們三人的人身安全罷了。望你們能諒解。”
“什麼?這秘密還能帶來這麼嚴重的後果?”林敦钰驚訝地張開了大嘴。
孔貞重重地點了下頭:
“嗯,或許将來會對你們掌握局勢有所益處。”
話畢,林敦钰從逃避回答的模樣變成了欲言又止的姿态,而唐栀率先回答道:
“其實,你想知道的關于唐府抄家的秘密,連我這個唐氏小公子都不甚清楚。在渭城,我做了好多些年的纨绔,對府中之事從來是不管不問,直到某天,府中的物件一件件被公裡來的太監們搬出,才如夢初醒。我想,既然你要分享的秘密如此之珍重,我給出的答案定不能草率敷衍。還盼孔兄再給我些時日,我再去好好想想。”
看着眼前這位滿臉寫着真摯的唐栀,孔貞有些意外。他的兩隻手直直地撐在他失去知覺的大腿上,咧開嘴笑道:
“唐兄放心,我随時恭候。”
此刻,屋内的三人,并未察覺到此時客房的窗戶外邊,一位蒙面的黑衣人正潛伏于屋檐之上,默默竊聽着屋内的動靜。
“有些意思。”她在心中默默評價道。
衆人不久後各自散去,随即,那人也輕盈地跳下屋檐。
轉眼間,她走進了一個僅容得下一人的幽暗巷子中,徹底與黑夜融為一體。
又過了約莫半炷香的時間,那個仿佛從未被陽光眷顧過的巷子裡走出一位身着墨綠色衣裳、戴着鬥笠的女子。她如每個沂城愛在夜裡閑逛的人一樣,在大街上悠哉地散着步。
直到看到前方高高挂着的一對大紅燈籠(大概有石獅子那麼大),和燈籠頂上泛着金光的牌匾,她才加快了腳步。
她一走進店内,店小厮便殷切地問候道:
“女俠,您又來啦。今晚喝些什麼?”
她利落地選了一邊角位置坐下:“老樣子。”
“好嘞。”
她豪邁地将一隻腿搭到椅子上,盡興地品嘗着這沂城最為出名的江南春。
在桌邊燭火的照映下,她腰間的玄龍玉佩清晰可見。
“好酒。不過,離你們自稱的第一酒樓,還遠着呢。”
店小厮連連鞠躬,嘴裡不斷說着:“實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