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倒是沒有意識的裴修竹語氣裡的酸溜溜，還以為裴修竹是不滿這門婚事——而這也是應當的，戚瑾的身世的确朝裴景珩差得遠，哪怕裴景珩如今殘疾，在外人眼裡她也是遠遠配不上的。

“裴公子說笑了，戚瑾不敢當。”

“所以這門婚事你是知情的？那你是自願嫁的嗎還是戚家強迫？若是後者我現在就可以讓哥哥……”

“願意的。”戚瑾的語氣輕而堅定，截斷了裴修竹後面要說的話。

“我是自願的。”戚瑾又重複了一遍。

其實這種事談何自願不自願？上一世時她也覺得嫁了位好夫婿，最後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甚至被趙麟一句話連累得沒了命。

所以這一世她才格外清醒，靠誰都不如靠自己，她的親生父親尚且靠不住，更何況是與她無親無故的男人，所以嫁給誰、這日子同誰一起過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好歹裴景珩行動不便，還不會在外面養外室，日後若真是厭棄了自己要娶一門妾，那她也樂得輕松，若是能讓她這樣自由出府，那戚瑾都想不到自己有什麼拒絕這門婚事的理由。

裴修竹的手猛然握緊，紅色寶石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将他掌心都硌痛。

“所以你當真是喜歡哥哥？”裴修竹一顆心都提起來，竭力掩飾住心中的失魂落魄，盡量面色如常得問道。

這話問得突兀又荒謬，戚瑾簡直都壓不住心中的慌亂，她甚至都不知道裴修竹為何有此一問——

她與裴景珩也不過見了一面，那時裴景珩甚至還是她姐夫的身份，她自然不能多看，眼神匆匆一晃而過，連裴景珩的臉都沒怎麼看清，這會兒簡直都回憶不起來，談何喜歡不喜歡？

隻是這話不能亂說，戚瑾也怕說錯了裴修竹回到裴府與裴景珩學舌，怕是會誤了這門婚事，于是便隻能咬着牙硬着頭皮道，“喜歡。”

裴修竹再掩飾不住内心的失落。

他便知道……

從他見戚瑾第一面起，她就問起裴景珩何時回京城。

後來在馬車裡，她好像也提了一嘴裴景珩的傷勢如何。

若不是她喜歡裴景珩，她又怎能對他如此上心？

可……

可他們二人明明長着一張相似的臉，相似到連外人都經常将他們二人混淆，甚至去學堂讀書時，故意互換身份後連夫子都認不出。

他裴景珩又比他好在了哪裡？

“裴公子……裴公子？”

戚瑾見他久不說話，還以為自己是否有哪句話說錯了，心中又是一陣忐忑。

“嗯，我在聽。”這話将裴修竹的思緒拉回，強撐着回應了一句。

“若是裴公子沒有别的事的話，我便先回府了……”

話語的後半句幾不可聞，淹沒在裴修竹看向她的意味不明卻又步步緊逼的眼神。

“實在是今日離府的時間有些長了，若是回去晚了，便趕不上府内的晚飯要餓肚子了……”戚瑾勉強笑着解釋，實則腿都快朝着房間門的方向伸出了二裡地。

裴修竹這樣着實是太吓人，還是抓緊放她走吧！戚瑾默默在心裡祈禱。

裴修竹知道自己吓到她了，将眼神低垂後又後悔——

明明就知道她喜歡裴景珩那種待人溫和的個性，怎麼偏偏還是沒裝住？

裴修竹輕歎一口氣，“是我思量不周了，嫂嫂快些回府吧。”

戚瑾這會兒也顧不得跟他掰扯，她還未進府，“嫂嫂”這個稱呼與禮不合的事了。

裴修竹往這一站便讓她壓迫感驟增，搞得戚瑾老想逃。

**

隻是等戚瑾都已下了一層樓梯時，戚瑾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得一頓步，不自覺将手裡的手帕捏緊——

壞了，自己明明進門前還記得要将趙麟那塊玉佩要回來的，三兩句話怎就把這件事給忘了個幹淨？

戚瑾回頭望向房間門，心裡一千個一萬個不想走回去，但是一來她記得趙麟給她的那塊玉佩上刻着趙麟的小字，卻是記不清具體刻在了玉佩的哪個地方，是魚頭魚尾還是魚鱗處她全然拿捏不準，如此便是再找個師傅複刻一塊也複刻不出來。

這二來，玉佩遲早也是要找裴修竹拿的，早點拿到手還能早點讓小厮給趙麟送去，畢竟等戚璟和趙麟成婚後，這塊玉佩便更是送不得了，上輩子喝了戚璟一杯毒藥，這世她可長了記性，到時這玉佩便是要回來，放在她手裡隻怕也是塊燙手山芋了。

戚瑾在房間門口吸氣呼氣了幾番，這才推門走了進去，“對了，裴公子，我之前放在你這兒的那塊玉佩……”

看清裴修竹扭過身來的眼神，戚瑾猛然頓住了腳步。

若是她沒看錯的話，裴修竹的眼眶是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