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瑾以為扶住自己的人是春菊,這會兒像是終于找到了一個靠山,立馬小碎步挪了過去,沖那人小聲抱怨,“我腳崴了,怎麼辦啊?”
誰知道下一秒入耳的竟然是一句低沉的男聲,“嫂嫂,當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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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瑾忍不住身子一僵,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身旁牽住她的人竟是裴修竹。
戚瑾吓得連忙将手松開,把自己的手往喜服裡藏了藏。
手中的柔軟突然抽離,裴修竹順着戚瑾的動作将視線下移,氣氛突然就變得微妙起來。
戚瑾透過喜帕是能看見站在面前的模模糊糊的人影的,也能察覺到對方扭過頭來看着她的視線,她兩隻手在喜服袖子下絞成一團,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好在旁邊的小厮是個不懂眼色的,“小少爺,先去正堂吧,老爺和夫人在等呢。”
“嗯。”裴修竹點頭,然後朝身後伸手,“唐突嫂嫂了——”
戚瑾反應了好大一會兒,這才産生了一個大膽又荒謬的念頭。
“我今日不是與……與你哥哥拜堂嗎?”
“哥哥他行動不便,托我替他。”
裴修竹手沒動,身子卻偏過來,染了戚瑾一身松木香。
戚瑾倒吸一口冷氣。
她不是沒聽說過,民間大婚新郎沒法出席了的,新娘就隻能跟隻被抱過來的大公雞拜堂——
如今裴景珩因為腿傷不能拜堂,換成了他的弟弟,自然是合情合理,可是戚瑾甯可選抱隻公雞來!!
她是裴修竹的嫂嫂,怎、怎能同裴修竹拜堂呢?這也屬實是太荒謬了些。
這是裴修竹自己的意思還是裴府長輩也應允了的?裴景珩呢?他也清楚且不介意嗎?
而且就算拜了堂,日後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她們二人又當如何自處呢?
戚瑾拿不定主意,不敢伸手,隻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嫂嫂?”裴修竹把手往前送了送。
他看着戚瑾,眸色變深。
果然,她果然喜歡的是哥哥,那日聽到哥哥願意成親時便那般開心,如今看到前來迎親的人是自己,她便百般不願。
見戚瑾沒有動作,裴修竹的臉色更沉了些。
“别讓修竹為難。”
話裡已然是帶了幾分不悅。
戚瑾沒察覺出裴修竹話裡的醋意,還以為他是威脅她。
戚瑾幾乎要把下唇咬穿,卻也知道裴修竹她得罪不起,否則熬死在裴府都算是她的好下場,聽剛剛周圍人說的話,裴家對這門婚事的确不應當滿意,隻怕今日不能順利拜堂,明日她的屍體就不知道出現在哪座枯井裡。
戚瑾閉閉眼,認命一般擡起了手,由着裴修竹牽着她向正堂走去。
戚瑾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心思,怎麼拜的堂都不知道了,隻知道自己像是握了一手的冰,這冰還難擺脫得要命,牢牢鎖住了自己。
等到四周鼎沸的人聲都散去,戚瑾這才意識到長廊上好像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而剛剛那人喊的最後一句正是“送入洞房”。
戚瑾不由得緊了緊手,走在前面的人腳步頓了頓,之後重新擡步,步伐卻變慢了一些。
戚瑾被紅帕擋住了視線,隻記得自己被裴修竹帶着七拐八拐,終于來到了新房,裡面的喜娘早早準備好了,端了桂圓蓮子上來,剛要開口打算說些吉利話,就被裴修竹一擡手止住了。
“今日我是代兄長成婚,這吉利話留着跟兄長說去。”
他不開心了……
戚瑾意識到了這一點,且直覺告訴戚瑾,應當就是自己惹惱了他。
可是為什麼呢?他剛剛那樣兇,她還覺得是他吓壞了自己呢。
喜娘們也面面相觑,不知道為何明明今日大喜的日子,裴公子怎反倒拉長了臉,隻好跳過了這一步,進行到下一步——将一碗生餃子拿給了戚瑾。
戚瑾接過筷子來夾起一個,咬了一口就察覺到不對勁停下了動作,隻是這生面味道實在難吃,戚瑾顯些吐出來,又顧忌面前裴修竹還在,戚瑾還是硬着頭皮嚼了幾下。
好在還沒等她強咽下去,一直關注着她的裴修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情急之下上前一步捏住了她的臉。
“嗯……”
戚瑾忍不住痛呼一聲,裴修竹立馬松了力道。
“吐出來。”裴修竹皺着眉道。
戚瑾如釋重負一般将生餃子吐了出來。
“都已經知道是生的了,怎麼還想要咽下去?”裴修竹的語氣說不清是斥責更多還是心疼更多。
戚瑾擡頭看向他,眼裡泛着淚光,心想要不是他這般兇,自己又怎會這樣?
裴修竹看着戚瑾眼底的潋滟,喉結上下滾動一番,随後移開了視線,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喜娘。
“還有什麼儀式嗎?沒有的話你們就都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