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時,裴景珩一雙黑眸正安靜得盯着她瞧。
戚瑾有些沒來由得緊張了起來,那書她并未看多少,雖然以夫君的情況來看,她看了應當也沒什麼大用。
戚瑾隻記得第一步是要去沐浴,這倒是個能暫時逃開裴景珩身邊去冷靜一下的好借口,因此還沒等面前的人開口,戚瑾率先垂下眸說道,“我要去沐浴了,夫君呢?”
戚瑾的意思是問裴景珩要不要沐浴,若是他想可以他先去。
誰知裴景珩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完全将此話的意思理解錯偏,“哦?你是問我要不要與你一同?”
“不不,不是,自然不是……”戚瑾慌亂得說話都磕磕巴巴,“我是要自己、自己去的……”
說完她也沒有勇氣再看向裴景珩,向門外要了水便逃到屏風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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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風雖然還算是不透光,但是并不能隔絕全部聲音,衣物除去時窸窸窣窣的聲音和水聲擊打在木桶壁的聲音都足以讓裴修竹心不在焉。
他隻覺得口中發幹,索性拿了酒壺給自己倒了酒,幾杯酒下肚才覺得稍稍壓下了心中的燥意,再想往外倒酒時卻發現酒壺已然空了。
裴修竹隻好又回到了床榻邊,視線卻不經意掃過床榻上凸起的一塊被子。
裴修竹想起來了,這正是他進房時看到戚瑾想要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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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大婚真是不易,戚瑾泡在熱水裡忍不住喟歎道。
頭飾繁重,婚服也繁瑣,這一天下來,她的脖子和背都是僵硬的。
所以在沐浴完之後,戚瑾沒有再束起頭發,隻是用了一枚簪子将頭發簡單一攏,隻着了裡衣與中衣,随後緩步走了出去。
穿過屏風後,看清此時屋内的景象,戚瑾的腳步猛得一頓。
她的夫君此時手裡正捏着那本《女兒經》,讀得津津有味。
“我說我剛進門時,夫人是在瞧什麼……”裴修竹大略翻一翻後面還沒來得及看到的書頁,内容跟自己想的大差不差。
“原來是在看這些……”
在戚瑾聽來,夫君的聲音有些低啞,這樣一來倒是與裴修竹的聲音格外像了……
“夫人翻了書,可都瞧明白了?”裴修竹顯然是不想輕易放過她,見她咬着唇不言語,進而逼問道
“這是春菊将書拿錯了,我也沒、沒瞧見多少……”戚瑾紅着臉解釋道。
裴修竹見她放于身前,緊緊交疊着的手指,心裡忍不住發笑——多日不見,小娘子撒謊的功力還是不見長進。
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是哪半句撒的謊——是說謊春菊拿錯了書還是說謊……她沒瞧多少?
若是後半句,自己剛剛在書上看的那一些,她也都看過了?
那她在看的時候心裡想着的是誰?是裴景珩嗎?
還是今晚的自己……
這樣一想,裴修竹隻覺得剛剛喝空了酒壺才壓下去的燥意徹底抑制不住了。
他一向以為自己的自制力尚可,怎碰到戚瑾便全然不作數了?裴修竹都沒想到過自己還會有這樣不理智的時候。
可若是問他想對戚瑾幹什麼,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大拇指戴着的玉扳指被裴修竹瘋狂得轉動,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靜。
“夫君……”戚瑾的眼神裡有些怯意,甚至腳尖不自覺向後稍微退去一些。
裴修竹意識到自己又有些吓到她了,連忙收拾好自己的神情。
裴修竹向她伸出手,好半天才吐出兩個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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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越發啞,聽起來也跟裴修竹越發像。
真是奇怪,這都什麼時候了,我竟然還會想起裴修竹來?戚瑾自己都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她看向裴景珩眼底的瘋狂,僵直着腳尖朝他走去。
下一刻,她被裴景珩擁抱于腿上,動作間帶起的風驚得新婚紅燭的火一跳又一跳。
“夫君……”
這樣的距離實在是有些太近,戚瑾不自然得喊道。
她這“夫君”二字,喊得倒是越發順口了,裴修竹一手環着戚瑾的肩,一手搭在她腿上與她十指交握着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