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人壞話可不能被人聽見,戚瑾朝着裴修竹的方向歪了歪頭,整個身子都靠得他更近了些,近得裴修竹都能聞到戚瑾今早抹的脂粉香氣。
“你說又不是你騰出來那個位置,他們就能坐得上,何必對你敵意這般大?”
戚瑾不明白,戚璟對她也是如此,明明她隻是個庶女,對她毫無威脅,她也如願嫁給了趙麟,為何上一世隻因為趙麟醉酒後的一句話她便能對自己痛下殺手?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見不得别人好。
“不過都是些蝼蟻,夫人莫要理她們便是,”裴修竹看着戚瑾皺眉,伸手将她眉宇拂平,另一隻手摩挲她的掌心安撫她道。
“你再怎麼說也是世子夫人,旁人輕慢不了你,你隻需要跟自己脾性相投的人打交道就好,旁的人裝沒看見就行了。”
“那怎麼可以,我也算是裴家下一任主母,怎可這樣任性,今日回去還是要好好記住人,别日後碰見了叫錯名字,那便叫人笑話死了。”
“你可以求我呀,”裴修竹附在戚瑾耳邊笑道,“你求我,我便回去教你。”
戚瑾已經習慣了裴修竹逗弄她的話,淡淡得瞧了他一眼,沒再搭理他。
*
“太醫也沒說景珩這腿何時才能好?”再又一個話題聊完之後,一旁有人問道。
戚瑾看過去,是旁系的一位遠房姑母。
顧蕪臉上的笑意小了一些,這種場合若是個明白人,便知道這句話不該問,是以她也隻是端起茶盞,借着喝茶的動作沒有回答。
旁邊的人連忙打圓場道,“這種事情太醫哪裡敢打包票說何時能醫好?傷筋動骨一百天,慢慢養着就是了……對了,姐姐上次給的茶,我拿回家去嘗了嘗,味道還不錯,姐姐可還記得是在哪家買的?趕明兒我也去買一罐……”
衆人也連忙附和,從茶說到茶館再說到城外小吃……隻是也不知那人是故意掃興還是沒有察覺屋中氣氛有異,竟又将這個話題扯了回來,“景珩如今也不用上值,日日待在家裡豈不苦悶?”
這話說得大家都沒法接了——
哪有明知道别人的腿不好,還詢問人家日日待在家中的心情的?他又不是不願出去,是無法出去,這樣的問話豈不是往人傷口上撒鹽?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她怎能如此蠢笨。
坐在她旁邊的那位婦人顯然跟她認識,頻頻給她使眼色,不過也都被她忽略了。
“尚可。”裴修竹點點頭,不欲多說。
“你表妹之前在家中還與我提起你呢,說與你許久沒見過面了,上午在看你時也正巧你要靜養,如今得了空多來我們府走動散散心也好。”
“前幾天她還跟我說呢,春風樓新上了幾道菜,我記得景珩你也愛在那吃飯不是?有空你們表哥表妹約着一起去多好。”
這話一出,大家的神情都有些不自然起來了,不少人的眼神都悄悄朝戚瑾的方向看來。
戚瑾大概猜到了緣由,還未等裴修竹說話,便先言語道,“姑母說得是,太醫也說要夫君多出去走動,對傷勢要好一些,所以我與夫君常常一同出遊,若是改日得了空去看望表妹還望姑母不要嫌棄。”
這話說得體面,話裡的意思卻很明顯——人家夫妻同心,一同出遊是應當的,何必還要個表妹來橫插一腳?
那婦人隻得讪讪得笑,“自然,自然。”
*
顧蕪借着茶盞的遮掩,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心裡也對這個兒媳婦越發滿意。
“行了,人家夫妻倆新婚燕爾的,坐在這兒陪咱們這些老婆子也聊了有一會兒了,快回去休息吧。”顧蕪放下茶盞發了話。
不然不知道那蠢婦人還會問出些什麼蠢問題呢——
誰不知道他家小女兒癡纏她兒子景珩?
以前她就覺得那小姑娘性子浮躁,相貌也隻是中規中矩,不甚滿意,得知景珩也對那女子無意時,她也明裡暗裡提點過那小姑娘。
隻是她原話明明是詢問她的婚事有沒有着落,若是看中京中哪家男子她也可幫忙牽線,為了怕那小姑娘不明白,顧蕪還給她列舉了京中幾位還算是有前途的男主——她癡戀自己兒子一場,自己當然也希望她能找到最終的好歸宿。
誰知那小姑娘回去便跟他娘說,裴夫人問了她婚事,應是相中了她,想要擡她進府當兒媳,就是不知道是想把她嫁給哪個兒子,托她母親來問問顧蕪,探探顧蕪的口風。
天知道當日這位婦人來見她三句兩句不離景珩與她女兒的婚事時,顧蕪内心有多絕望。
自己明明是拒絕的意思,怎被她二人一攪和,仿佛裴景珩與她那女兒的婚事已經鐵闆釘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