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推着輪椅與裴修竹走出門時,戚瑾還有些恍惚——戚時姚竟同意了?
若是以前的自己提出這種要求,戚時姚隻怕是早就開罵了。
“手怎麼這麼涼?”裴修竹覆上戚瑾握在輪椅上的手,被她掌心的溫度冰得眉頭一皺。
戚瑾想得太入神,被裴修竹突然的動作驚得一個輕抖。
“想什麼呢,這樣入神,連夫君都顧不得了?”裴修竹倒是沒生氣,面上帶着些調侃的笑意。
“沒什麼……”戚瑾喃喃道,“我就是在想,世子的身份是好用哈……”
戚瑾的音調不高,也不知道裴修竹是聽清了還是沒有,隻能聽到他一聲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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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房中,戚瑾不過是放個外衣的功夫,門外裴修竹帶來的小厮已經端來了幾碟熱氣騰騰的糕點,戚瑾轉過屏風便吃了一驚,“這是……”
裴修竹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至身前,挑揀出一塊開胃的山楂糕,喂到戚瑾嘴裡,“瞧你在桌上也沒吃太多,叫人端了糕點來墊一墊。”
這話說得實在是有失偏頗,雖然确實晚膳隻能算是吃了一半,但是比起往日的飯量也沒少吃太多。
甚至不知是不是因為席間喝了碗溫茶的事,戚瑾隻覺得喉間有些惡心,不僅吃不下反倒有些想吐。
“算了,”戚瑾将糕點放下,朝着裴修竹搖搖頭道,“還是不吃了,我現在也不餓,甚至還有點反胃。”
跟這樣一家人坐在一起假裝表面和睦得用食,反胃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裴修竹在戚瑾面前向來是說不出幾句正經話來的,于是也隻是湊到她耳旁調笑道,“怎麼,莫非夫人真懷了不成?”
“可旁人不是說夫人不能生嗎?”
“我倒是不知道了,”裴修竹握住戚瑾的發,一邊說道一邊将戚瑾的發絲往自己食指上一圈圈纏,“到底是别人在騙我?還是……夫人在騙我?”
戚瑾也沒想到夫君還要秋後算賬,連忙解釋道,“不是這樣的,你别聽戚璟瞎說!”
“她、她知道得不多,可能是打聽錯了……而且我已經醫好了。”
這解釋說得就颠三倒四的,一看便是在撒謊。
不過看戚瑾的臉已經漲紅,裴修竹也不好再揪住不放——萬一真将人惹急了,不還是他受罪。
不過嘴上還是要逗兩句的,于是裴修竹抓住戚瑾的手腕搭在自己掌心,另一隻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半環在懷裡問道,“所以夫人的意思是夫人能生?”
戚瑾有些莫名其妙得擡頭瞧了他一眼,似乎是不知道他為何有此一問——她自然是能生,明明不行的人隻有他好吧?
裴修竹能一眼看穿戚瑾是否在撒謊,卻想不到戚瑾心中是如何猜想他,隻是本能得覺得戚瑾的眼神有些奇怪。
或者說……
帶着幾分憐憫。
戚瑾安撫一般拍拍裴修竹的肩膀,“好了夫君,早點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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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戚瑾與裴修竹一大早拜過戚時姚與王箐便打算回府了——不然等戚璟和趙麟醒了又不知要生出什麼事端。
從劉濛的院子裡走出來時,天上正下着小雨,戚瑾一擡眼便能瞧見裴修竹坐在輪椅上撐着傘在等她。
“外面天涼,你怎麼不進馬車裡等着?”戚瑾自然得從裴修竹手裡接過傘柄,撐好後舉在手中。
她照顧自己倒是越發照顧得有些得心應手了,裴修竹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淺笑。
“馬車上悶,出來透透氣。”
“下次回府還不知什麼時候,你與娘不再多說幾句話?”
戚瑾被裴修竹嘴裡這句娘喊得一頓,剛想糾正又恍然——他們二人早已成親,似乎這樣喊也不算錯。
“已經聊完了,走罷。”戚瑾推着裴修竹的輪椅上前,眸中卻多了幾絲愁意。
這次回來劉濛與往日并沒有太大的不同,剛剛她還問娘怎麼昨日晚膳時沒有出席,劉濛跟她說是有些頭痛,便不去了。
實際上戚瑾清楚,她娘不過是怕她去了王箐會因為不喜她而刁難自己罷了,這才特意避開。
戚瑾心疼劉濛,言語間也多了幾分試探,想知道如果日後有機會,娘願不願意跟她離開戚府。
不過想起娘聽見這話時詫異的眼神,戚瑾也知曉她的意思——隻怕是不願。
戚瑾想起這事便覺得心底一沉,撩開轎子上的轎簾,看向外面時卻總也忍不住歎氣,再回頭時便險些撞上裴修竹的額角。
“嘶……”戚瑾被裴修竹吓了一跳,連忙捂住自己的心口,想緩緩自己的心跳,待幾次喘息安定下來之後,戚瑾這才望向裴修竹。
“夫君怎突然離我這樣近,吓了我一跳。”戚瑾的語氣裡帶着些黏黏糊糊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