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法會快要結束,一旁的婦人們才消停下來。
戚瑾垂着眼,手裡揪着帕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姐,世子還沒回來呢?”
春菊的聲音将戚瑾驚醒。
“嗯,世子許是有要事,脫不開身。”戚瑾想了一會兒道,“罷了,我們不等了,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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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裴修竹正坐在馬車中,從一旁匣子裡取出藥粉,倒在手帕中後貼在小黑的腿部。
小黑“嗷——”得一聲,一腳蹬在一旁的箭羽上。
那箭剛從它腿上拔出來,仔細看箭頭上還帶着幾絲血迹。
裴修竹面無表情,眼底卻透着幾絲寒意,許鹭在一旁更是捧着小黑的翅膀,心疼得為它梳理着翅膀。
“行了,”裴修竹将手帕打了個漂亮的結,綁住了小黑的傷口,“還好它機靈,箭羽傷它不深,将這藥日日給它敷着,不出一旬基本便能好的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是誰下得如此毒手,他最好祈禱别被我抓到,否則我一定将他的腿給打折了!”許鹭恨道。
“呵。”裴修竹嗤笑,“還能有誰?八九不離十是辰王那邊的人。”
裴修竹從小黑腿上拿下信件,雖然帶着血迹,好在字迹還可以勉強辨認清楚。
許鹭便看着自己家公子的表情越來越嚴肅,看了許久之後,才将信紙收了起來。
許鹭剛打算問大公子說了什麼,隻見裴修竹又将信紙打開,随後好像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面色蒼白了一瞬,不過轉瞬即逝後便又恢複了一貫的冷靜神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應當是吧,畢竟他家公子向來是極冷靜,從不會失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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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修竹将手中信紙捏成一團,随後丢進面前的燈盞裡,火焰猛得蹿上來,将紙團燃燒殆盡。
“怎麼了,公子?可是世子那出了什麼事?”
“無事。”裴修竹下意識轉着自己拇指上的扳指道。
“信上說他一切都好,而且——”
“哥哥說已經在返京途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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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瑾在一樓等了裴修竹許久都沒能見到他的身影,原本打算自己先行回府,卻并沒能在寺廟門口找到裴府的馬車。
“真是奇怪,世子這是去哪兒了?”春菊嘟囔道。
戚瑾心裡也一緊。
雖然知道自己不應當如此胡亂猜測,腦子裡卻總是閃過裴修竹進楊柳院中的畫面。
“算了,”戚瑾長歎一口氣道,“不行我們去街對面問問,看有沒有空着能租的馬車自己回去便是了。”
隻是主仆二人剛走了幾步,便被一個跑得氣喘籲籲的小丫鬟攔了下來,“夫人,世子讓我來接你回去呢,咱們的馬車就在那邊。”
“你是……”戚瑾看着面前人的面龐不太熟悉,有些警惕得問道。
“我是别莊上負責喂魚的丫頭,夫人剛來,應當還沒見過我呢,”那丫鬟笑得燦然,“世子有事出去了,讓人傳了話,要我們趕了馬車來接你呢。”
這倒是解釋得通,别莊那般大,她未曾都轉過來,有沒見過的下人也很正常,而且看這丫鬟穿的衣服倒确實像是别莊裡的。
“好,我們走吧。”
戚瑾走後快一刻鐘,裴修竹的馬車才折返回來。
“公子,這裡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你就在馬車上坐着吧,省得被沖撞了,我去找夫人。”
“嗯。”
裴修竹漫不經心得答了一聲,許鹭甚至都懷疑他到底有沒有聽清自己說的話。
實際上裴修竹此時的确心緒不甯。
他沒想到裴景珩能這麼早便回京。
他從前隻覺得自己與戚瑾日子還長,有些話能留着慢慢說,關于自己身份的事也能慢慢解釋,隻是如今看來……
裴修竹忍不住将戒指轉得更加瘋狂。
他要如何開口?戚瑾會不會覺得是自己與哥哥商量起來戲耍她?
她那般喜歡哥哥,定不會對他有什麼意見,那自己呢?
她會不會……從此再不理自己了?
裴修竹一想到這裡,心就忍不住一緊。
還沒等想出個萬全的可以解釋的法子來,許鹭便跑了回來,面色扭曲,“公子,夫人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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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瑾心裡有心事,又與春菊在馬車上說了幾句閑話,等到意識到不對勁時,已然太晚,馬車已經行駛了很遠的路。
春菊還絲毫沒察覺到什麼,兀自說着話,戚瑾不動聲色得将轎簾撩開一絲縫。
果然,外面一片荒涼,這根本不是去裴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