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珩回了京也不能放松警惕,辰王一日沒被捉,他這個殘疾世子的身份就還要繼續裝下去。
隻是聖上還不知打算何時下秘令,也不能明日叫他帶兵,他今日的腿就莫名其妙自己好了,所以這段時間還是要日日召着大夫裝模作樣得給他開些藥才是。
如此便是腿真突然好了,也可以解釋為是大夫醫術精湛的緣由。
為了能讓這出戲演得更加像一些,聖上前幾日甚至還指了幾個太醫照顧裴景珩的腿。
這在外人看來,就不免猜測——裴世子的傷情是否更加嚴重了?
否則怎連太醫都用上了?
這話一傳十,十傳百,等再傳到裴府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裴世子命不久矣。
“若是他們見了哥哥如今生龍活虎的模樣,定是要扼腕歎息,這怎得是個假消息。”
這會兒看診的太醫剛退下,一旁的小爐子上還咕嘟咕嘟煮着藥,飄了滿屋子的藥味。
“怎麼?你以為你這個禍害,在朝廷上就能有多麼受歡迎了?”
“咱倆不過是半斤八兩罷了。”裴景珩笑着搖搖頭,歎氣道。
這話倒是不假,刑部向來令人聞風喪膽,别管是多麼罪大惡極的罪犯,進去走一圈,也會把自己的罪行如實招來。
所以那些官員見了裴修竹時也不免提心吊膽,生怕讓他揪住了錯處,去大牢裡走一遭。
他們懼怕裴修竹,卻也厭惡裴修竹。
“在其位,謀其職。不過都是聖上手中一把利劍罷了。”裴修竹倒是滿不在乎自己在外的名聲。
“不過你的腿既然無事,又何必在書房裡架了爐子來煮藥?”
這藥味發苦又酸澀,聞着便叫人不适,想必喝起來也是頂頂的難喝。
“即是要做戲,那便要做全了,”裴景珩将手中的公文放到一邊道,“官員往來,下人進出,沒有人聞不到這一屋的藥味,豈不是更能顯得我的傷情加重?”
“倒也是。”裴修竹挑挑眉,點頭贊同道。
實則心裡卻在想,怪不得比他多吃了幾年飯,心眼就是多。
這狡猾的老狐狸。
“罷了,你身子沒事便好,我上值快要遲了,且刑部也還有的忙,便不在這兒多留了。”
這些日子,他一直替裴景珩扮着殘疾藏于這府中,刑部積攢了一堆事務,如今好不容易這段時間能換回來身份,他也可以正常去刑部上值,他要趁着裴景珩還在府中時将那些堆積成山的事務都處理完才是。
若不是今日早起上值時剛巧碰到來府内的太醫,知道他是來為裴景珩醫治,他怕裴景珩别是在南方時受了傷,便想着過來一起看一看,隻怕他此刻已經早到了刑部。
若是今日點卯遲了,被罰了月俸,他定要裴景珩雙倍補給他才是。
裴修竹晃悠着扇子悠哉悠哉得朝門口走去,還沒等走出幾步,門外就傳來熟悉的一聲——
“夫君……”
是戚瑾的聲音。
裴修竹眉眼一振,手無意識握住了扇柄,反應了一瞬才意識到,如今戚瑾口中喊的人已經不是他了。
裴修竹腳步一頓,遲疑了會兒又默默退了回來,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甚至還為自己倒了杯茶。
裴景珩側過頭來瞧他,不知道他為何又退了回來,剛想着問他不是說上值就要遲了嗎,門便被推開來,随後戚瑾提着食盒款步走了進來。
“夫君……我聽春菊說今天早上太醫來過了,你可是腿傷加重了,還是……”
戚瑾眼神餘光掃過坐在一旁的人,認出是裴修竹以後話音停頓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