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如白晝的月光灑滿京大校園每個角落,樹影安靜地于地面踮起腳尖,在無人打擾中起舞旋轉。
鏡頭偏移,一聲急刹劃破寂靜的夜,随後是幾聲厚重的碰擊,完美的三分籃呈現,幾人歡呼。
“還來不來來不來?”段澤明嘚瑟地朝對手嚣張道,“打過我算什麼本事,有本事叩我們肖教授的球呀!你們這些手下敗将!”
“是人家赢了又不是你赢了,你看他那個狐假虎威的樣兒,真服了。”對方翻白眼,“欸,你家肖教授都走了。”
“啊?”
段澤明也顧不上争口舌,忙不疊朝着已經走到場外的肖知言跑去,追上他。
“心情不好?”
喝水的動作一頓,他看來。
段澤明解釋:“打挺猛的你今天,後面我都差點跟不上了。出什麼事了?我看你上個周就有些不對勁的,不對,是上上周,诶?好像是上上上周?”
把電解質扔給段澤明,肖知言拿過毛巾擦着脖頸的汗。
“沒事。”
“你肯定有事!”跟狗似得聞着味就尋過來,段澤明眯着眼瞧他,“你中午幹嘛去了?接近零度的天,你穿件襯衣馬甲就來了,你外套呢?”
打開手機的肖知言點開通話記錄,那裡并沒有未接來電,未展開的眉心又蹙了蹙。
今天在醫院,他處理好住院事宜後和賀初月沒碰着面,又趕上她家裡人來,知道現在自己不方便露面便在護士站要了張紙,寫下注意事宜和自己的電話請護士幫忙轉交。
現在想想,注意事宜她守着醫生自然是不需要他多此一舉,隻是當時的他,已然忘記了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
“呐呐呐,還一直看手機,你知道你今天拿手機的次數比你這一年的次數還多。”
似乎也意識到了,肖知言看過來,“哪有這麼誇張。”
段澤明還要說什麼,某人掌心的手機終于有了反應,幾乎是同時,肖知言站起身。
“我接個電話。”
段澤明看着已經走遠的某人,摸摸了他離開的位置:......長針了?彈起來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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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昨晚梅清雪的提醒不是空穴來風,賀初月到達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熱,就接到來自十二層的電話。
這是既兩周前賀初月拒絕收人後,唐慧敏第一次主動找她。
整理好情緒到達辦公室門口,輕叩響門,裡面一聲“進來”賀初月才按下把手。
“唐總,您找我。”
意式風格的弧形玻璃窗前,燙着法式波浪的女人倚靠着,纖細的手指勾着茶杯,指尖上醒目耀眼的紅色讓賀初月收回視線,轉而看向坐在椅子上的vip經紀人,Smith。
Smith是她當事人、當紅女星顧茜茜的經紀人,是個一笑起來就被魚尾紋堆滿的男人,一身香水味,熏得賀初月站在門口就胃裡翻騰。
“賀律師,我們又見面了。”Smith主動開口,“我們茜茜對您做的方案是非常滿意的,那天之所以那麼......着急,也是為了在對方面前占據主導,希望您不要介意。”
想起當時的場景,賀初月眉心一跳,面上依然笑得得體。
“沒有介意,可以理解。”
“能理解就好,賀律師的業務能力我和茜茜都很信任,不然也不會在北城成千上萬的律師裡挑中你,也希望你可以竭盡全力。”
“您放心,我對我的每一位當事人都會竭盡所能。”
Smith露出滿意的笑,看向唐慧敏,“唐總的人我自然放心,那我就先走了,此次來也是待顧總向您問好。”
“也勞煩您幫我向顧總問好,您慢走。”
關上門,唐慧敏将泡好的紅茶遞到賀初月面前,“瞧你那死人一樣的臉色,怕我吃了你?在你心裡,我唐慧敏就是這麼小心眼的人?”
賀初月觸上臉頰,避開了這句話的重點,沒瞞着,“家裡人昨天住院了,沒睡好。”
唐慧敏面色一緊:“怎麼回事?”
“高血壓,老毛病了,醫生說再觀察一天明天就能出院了。”
“那你還上什麼班?”責怪着,唐慧敏已經在辦公桌前坐下,“今明都休息吧,再加上周末,四天,好好調整好狀态。剛剛Smith你也看見了,他來就是代表的隕星娛樂的顧總,顧茜茜和他什麼關系,你這麼多天的調查肯定比我清楚。”
隕星娛樂占據整個娛樂圈最頂峰的經紀公司,在影視最不景氣的那幾年,當家人顧許之硬是靠着狠辣犀利的目光和手段在圈子裡站穩腳跟,且多年屹立不倒,實力雄厚。
這麼一個能帶來名和利也能化成一盆髒水的燙手山芋到了賀初月這裡,她隻能說自己運氣太好,好到爆炸的程度。
已經和人事說好的唐慧敏放下手機,鮮紅指甲指向桌邊擺放的财神爺挂件,“這案子能辦好,不說你合夥人的位置,你提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但前提是,隻能辦的漂亮,必須漂亮,聽到沒?”
從大廈出來,賀初月被冷風灌得有些懵,裹緊大衣就朝着車位走。把手提包放在後座,這才看見忘了送去幹洗的千鳥格西裝。
舒适的面料此刻泛着涼,她收回手,把它往裡推了推。
真是麻煩。
秦泰五分鐘前發來消息說戴聞春已經醒了,賀初月沒再耽誤,轉道先去了幹洗店。等到醫院的時候,秦泰還有課先走了,隻剩戴聞春。
她正瞧着窗外的蒼白出神,絲毫沒注意到門口的人,還是賀初月喚她,才反應過來。
“小姨,您現在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戴聞春揉揉她冰涼的手,“怎麼臉色這麼不好,手也這麼涼?”
“外面降溫了,暖暖就好了。”咳了咳嗓子,賀初月忘了補完妝再上來了。
戴聞春把熱水袋塞到她懷裡,又朝外看:“昨天和你一起來的男孩呢?”
“......”被手裡的熱水袋燙了下,賀初月迅速低頭,聲音極小,“昨天我自己來的呀。”
“律師怎麼還騙人,王阿姨早就都跟我說了。”見賀初月還要犟,戴聞春把王阿姨的所見所聞複述了遍,“你低血糖人家在你身後眼疾手快就扶住你,就連扶你在椅子上坐下也是輕手輕腳的,走了還跟你知會,那麼冷的天就脫了外套給你穿。”
“那麼高的小夥子,雖然是沉默了點卻是會照顧人,行動足夠就高于一切,男人會說漂亮話有什麼好,過日子還是得跟這種沉穩的、能靠得住的男人。”
“......不是,小姨,怎麼就過日子了?而且你說得那些。”是你做的夢吧......
肖知言是扶了她一把,但那些形容詞是哪來的?
什麼眼疾手快、輕手輕腳,在哪呢在哪呢?
“你這孩子。”戴聞春拂開她的手,“王阿姨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怎麼能錯?你老實說,是不是談戀愛了?”
“沒有的事!”賀初月感覺事情往自己想不到的方向偏移,也顧不上細想當日的細節,企圖洗腦戴聞春:“您之前不說讓我找個幽默的,我怎麼可能——”
“但我覺得你王阿姨看人的眼光不會錯,她說好肯定錯不了,什麼時候帶來給我見見?”
“......小姨,您和王阿姨誤會了,那就是位不熟的朋友,恰巧遇見了這才幫了我的忙。”
“真不是交往對象?”
賀初月還不知道肖知言考慮後的結果,現在認下來萬一他又不結婚了無疑又是毀滅性的炸彈,她可承受不了。
她點頭,肯定道:“真不是,就是不太熟的朋友幫忙,趕巧了。”
“哦。”
戴聞春若有所思,在賀初月松了口氣的眼神裡,又問,“你是說,恰巧遇到一個不太熟的朋友,恰巧他又知道了我住院的事立馬過來幫忙,在你低血糖的時候忙前忙後?還眼疾手快接住了要暈倒的你?”
“......”
終于見到大殺四方的賀律師也有吃癟的一次,戴聞春乘勝追擊,不準備輕易放過她。擡手佯裝抹淚,又搬出老生常談那套。
“當年你才六歲,生了那麼大場病,醫生病危通知都下了兩次,幸虧遇見世外高人替你擋了劫,還你一命,你忘了高人怎麼說的?”
賀初月不情願,還是機械道:“二十九歲前沒有姻緣擋,閻王還要來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