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戴聞春臉色突變,把手上的實木手串遞給她,“快敲敲!”
賀初月依言照做,收回的手倏地被戴聞春握住。
她指腹擦過賀初月手腕上的葫蘆吊墜,眼底悲傷:“要是你媽媽生病前我帶她去寺廟見見高人肯定不會這樣,所以你一定要聽高人的話,好不好妞妞?”
對上小姨近乎乞求讨好的視線,賀初月心裡不是滋味,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要不是最後醫生來提醒病人多休息,賀初月還不能這麼輕易從小姨的審問中解脫,趁着秦泰上完課帶了飯來,她借口出去轉轉,電話打給了周姌,說了這兩天發生的事。
“我感覺這樣挺好的,雖然你們沒什麼感情,但是學神的人品OK呀,而且顔值和優良的基因就擺在那裡,你孩子的智商是不用愁了,到時候生出來的孩子直接幼兒園跳高中好嗎?”
聽完的賀初月更愁了。
這還是人嗎?
一聲歎息,她差點忘了昨天到醫院是為了打胎,最後卻變成了商量要不要結婚。
這叫什麼事兒?
再歎,賀初月看向外面陰沉的天。
“不說協議三年他會不會答應,就他跟我說結婚的時候我都覺得離譜。這種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知道這種事想的第一反應不是怕家裡人知道,或者影響工作趕緊處理掉嗎?怎麼會主動提出結婚?你不覺得詭異嗎?”
“不啊。”周姌極為坦誠道,“你不也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麼?還是會主動勾引人的好學生,你都不怕他怕什麼。”
“......”賀初月再次拖住驚掉的下巴,咬牙,“你這口才還沒升職隻是個前線記者真是可惜了。”
周姌嘿嘿一笑,當是誇獎:“可是人家就相當充滿正義感的前線記者嘛。或者賀律師包養我,直接讓我少奮鬥十年?”
“别貧。”
被這麼一打岔,賀初月臉上終于露出笑。沒堅持幾秒,她又被擺在面前的主要問題拉回現實。
“你知道他的職業,肖知言也在實驗室,我真......唉,怎麼就那麼巧,發生了關系就懷孕呢?”
“嗯?”電話那邊的周姌愣了愣,反應過來那個“他”是賀初月的父親,安慰道,“安啦,叔叔是純藥學科研人員,肖知言不是還時不時授課麼,不一樣呀。”
周姌回憶着,“某人之前不還說發生了就不要想為什麼嘛,你與其糾結套怎麼會沒用,不如想想你怎麼跟小姨解釋,她催你相親那麼多次都沒成,這次忽然就結婚還懷孕了,她肯定擔心。”
“也是。”賀初月快愁地頭頂長蘑菇了,指尖撫上手腕的葫蘆,“會不會是我媽媽也怕那和尚算得對,所以才安排這麼一出?要不我清心寡欲二十多年,怎麼可能喝個酒就睡陌生男人啊。”
“诶?你别說,聽你說完我感覺真有可能,肯定是阿姨在天上急得轉圈,索性親自挑了個順眼的男人。”
賀初月垂眸沒應。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不信神鬼蛇神的。
這手串,還有家裡戴聞春置辦的那些,全是為了能讓小姨少份憂心。她二十八年的存在,仿佛就像是個拖累别人的存在。
“不對啊。”
賀初月:“哪裡不對?”
“你哪兒清心寡欲二十多年?你高中不就暗戀蕭未嘛,怕早戀被抓不敢表白,大學志願都是跟着他填的,大學人家有女朋友還出國留學你才——”
賀初月打斷她:“你啰嗦了。”
周姌:“實話總是難聽的。”
“那你不能說點假話騙騙我嗎?”賀初月腦袋抵着牆,哀嚎,“姌姌我好煩呐,活着真累。”
“别煩,也别累。等小姨知道真相的時候,才是你真正累的時候。所以啊少女——不,少婦,再忍忍吧,你的福氣在後頭呢!”
賀初月閉眼。
周姌反向安慰第一人,她再也不要和她商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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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大衆人皆知,嚴肅的肖教授不在上課就是在實驗室,所以陳晴掐着點來到教學樓,看到空無一人的教室懵了。
她抓住一位路過的學生,這才知道肖知言的實驗結果複查是今天,所以課程在昨天就上完了。
算算時間,這個時候各個領導應該已經審核完成,陳晴很快往實驗樓走,果然看到了結束出來的各位教授。
“來找肖教授吧?”樓下的安保笑呵呵的,“進去吧,今天實驗樓開放日,可以進的。”
“謝謝。”
陳晴熟門熟路找到肖知言的實驗室那層,整層卻是出奇的安靜。她站在門口,遇到了換好衣服出來的段澤明。
“陳老師?來找老肖嗎?他去衛生間了。”
陳晴有些不好意思,雙頰紅着,一張臉越看越耐看,“那方不方便我在這裡等等他?有些關于講座的事宜想和他當面說。”
“這有什麼不行?”段澤明打開門讓她進來,又看着自己淩亂的桌子解釋,“有點亂。”
陳晴一眼就看到了靠窗那張擺放整齊的桌子,往裡走着,卻被段澤明叫住。
“陳老師,那是老肖的桌子。”
陳晴歪歪頭,似乎沒明白他的意思。
段澤明解釋:“老肖他不太喜歡别人碰他的東西。”
“沒關系,我就坐在這裡,不會動他的東西的。”陳晴說着就要在椅子上坐下,段澤明面色閃過不悅,還要提醒,“陳老師——”
“肖教授,你回來了?”陳晴已經離開窗邊,越過段澤明朝着門後的肖知言走去。
聞到刺鼻香水味的段澤明擤了擤鼻子,觑着肖知言沉下去的臉色,默默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肖教授,你晚上有時間嗎?有一些關于下月公開講座的事宜想和你當面核對,你看你——”
“我已經和宣傳部的張老師核對過了,沒有問題。”他的語氣降至冰點,讓開位置,“請看。”
陳晴順着視線看過去,看到了潔白的牆上那幾個醒目的大字——實驗室内,無關人員請止步。
還想辯解這是休息室的陳晴對上肖知言面無表情的臉把話收了回去,站到走廊,“還有一些細節沒核對,我就——”
“陳老師剛來業務不熟練可以理解。”
陳晴試探的眼底又亮起光,就連段澤明都奇怪這話能是從不近人情的肖知言口中說出的,下一秒,他薄唇輕啟,寂靜的走廊都泛着冷光。
“你的分内之事沒處理好,憑什麼來浪費我的時間。”
“......”
段澤明看着小跑着離開的窈窕身姿,啧啧道:“難聽,真難聽,能把話說地這麼難聽又不會被罵,也就隻有你肖知言能幹得出來。”
說話難聽的肖知言看過來,段澤明立馬認錯:“對不起,下次我一定不會讓閑雜人進來,就連休息間也不行。”
收回視線,肖知言越過他,“開開窗。”
空氣裡殘留的香水味,并沒有因為氣息源頭的人離開而減淡多少,段澤明揮揮手,還是試圖解釋:“其實挺正常的,女生身上不都是這種香水味兒麼。”
窗戶被打開,冷風放肆地鑽進來,肖知言站在那裡,忽然想到在醫院安全出口前,他聞到的賀初月身上的香氣。
是淡淡的栀子花香。
是和那夜一起留存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的白色。
半晌,收拾東西準備走的段澤明,聽到窗邊飄來肖知言尾音輕柔的一句。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