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井口放下一把梯子,顧誠先一步攀上井沿,腳步穩穩落在青石闆上,順手就将姜晨拉了上來。
姜晨這才看清四周 —— 這是個青磚綠瓦建造的院落,有着華國古代建築一貫的傳統風格,院内有一座六角三層的高塔,門上牌匾挂着‘恪守清真’的字樣,旁邊還注釋着少數民族的文字。
他們這是到了……清真寺?!
顧誠印象裡,潞河中學北面方向的清真寺隻有一處,那就是北關清真寺。
這麼說,他們兩人徒步走了足足三公裡多?
兩人來不及感歎學校下的密道竟然綿延了那麼長,眼下既然已脫困,須得盡快聯系上陳焯标和南興他們。
雙方互相介紹了下自己,救他們的中年女人叫阿娜,是這所清真寺負責人的妻子,負責人叫阿訇穆罕默德,今天剛好帶着人出去搜尋物資去了,那個叫聰聰的男孩是他們的兒子。
顯然,聰聰的智力有些問題,明明是長着一副比正常男人還要高大的個頭,卻一直天真地朝着姜晨嚷嚷着‘新媳婦兒’‘新媳婦兒’,時不時還滿嘴口水,所幸兩個男信徒把他拉回了房間。
姜晨隻能尴尬地笑了笑,顧誠則是表情有些不爽,但兩人都默契地沒有過多詢問。
阿娜似乎對兒子的行為習以為常,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這才轉而對着姜晨說了聲:“真主保佑,實在抱歉,孩子他不懂事,希望沒有對你們造成困擾。”。
姜晨按住隐隐作痛的小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一些:“您哪裡的話,是你們救了我們,感謝還來不及,再說,是他第一個發現了我們,又怎麼會是困擾?”姜晨安慰道,她笑着看向顧誠:“你說對吧?老公。”
那個叫聰聰的男生雖然看着不太正常,但從其幹淨的衣着來看,家人一定把他照顧的很好,否則,這種環境下正常人活着尚且艱難,又何況是他這樣的特殊人群呢?
顧誠‘嗯’了一聲,這個地方給他的直覺很不好,所以自動切換到‘不善言談’的版本。這是他多年練就的習慣,如果對一個地方的感知不妙,要麼迅速離開,要麼最好保持緘默,讓對方摸不透自己的底細是最佳的應對辦法。
姜晨了解顧誠,大約也明白他的反應,所以,她就扮演好一個單純、柔弱的妻子好了。
“你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阿娜寬慰地笑着。
姜晨瞧着阿娜,約莫四十多歲,長得胖乎乎的,玫瑰金色的頭巾把整個頭部包裹起來,隻露出一張圓潤的臉頰,顯得面相也很和善,眉眼之間和聰聰很是相似,笑起來親和力更甚。
看樣子,倒不像壞人。
但姜晨可不會輕易相信陌生人。
“年輕人,話說,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阿娜打斷了姜晨的思路,還拉着姜晨朝着屋内走去,那兒地上擺着幾個坐墊,似乎是信徒做禮拜的地方。
姜晨被她拉着胳膊,她很不适應被陌生人那麼親昵地對待,即便那人剛剛救了自己和丈夫。
眉梢一挑,姜晨不動聲色地抽開手臂,坐在了火爐旁,裝作烤火的樣子:“我們倆也是出來找物資的,您也知道,現在這外面都是喪屍,一不小心就會被包圍,我們今兒就被圍住了,好在無意間發現了一個地下室,本想着借此繞開屍群,沒想到地下室的出口竟然在你們這裡。”
她刻意讓聲音帶上幾分後怕,餘光卻瞥見回廊轉角處,有個同樣包着頭巾的女人正透過竹簾縫隙打量她們,那人似乎是發現了姜晨的注意,目光驟然縮了回去,繼續用掃把清理院内的積雪。
姜晨隻感覺自己的手再一次被人握住,阿娜道:“真是真主保佑,你們居然能絕處逢生。”
兩人接着攀談了幾句,阿娜似乎很在意姜晨兩人是否有固定的落腳點,是否有同伴,想要邀請兩人加入他們。
“謝謝您的好意,我們還有家人在等,不能逗留太久。”
姜晨避重就輕,否認了自己有固定的落腳點,阿娜也不過多追問,她同情兩人的遭遇,一直感歎着世人有罪,真主一定是發怒了,才會借此降罪。
對于清真教,姜晨實在知之甚少,它不像佛教和基督教,即便是通過大量的影視劇、文學作品中,普通人多少也能了解一些,這個宗教可能也隻有部分少數民族了解一些,她不敢過多發表自己的意見,生怕犯了人家的忌諱。
姜晨正要請辭離開,腹痛突然加劇,她臉色微微發白,輕聲對阿娜說道:“不好意思,可以借用下衛生間嗎?”顧誠的臉終于浮現出一絲表情,他起身扶着姜晨:“還肚子疼?要不要緊?”
姜晨搖頭,“也許去趟衛生間能好一些。”
“我陪你。”顧誠扶着姜晨的腰。
阿娜關切道:“衛生間不遠,出門右轉,沿着石子路走到頭就是了。”她轉頭對着顧誠說道:“放心吧,我們這裡很安全,你妻子不會丢。”說罷便捂着嘴輕笑。
姜晨暗暗捏了捏顧誠的手,示意自己沒事,他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頭,目光卻始終緊緊地跟随着妻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