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夫人望着這孫兒的眼中越發寵溺:“就這孩子最像他爺爺年輕時候。”
謝善淩他娘忙圓道:“善淩一個女兒家,像爺爺不如像奶奶呢。”
謝善淩:“……”
謝老夫人反應過來,接話道:“哎呀,他爺爺年輕時候貌若好女,比我好看多了,像他爺爺沒事兒,沒事兒。”
謝善淩:“……”
他能怎樣呢?他隻能繼續保持着禮貌的微笑。
說起這事兒,得回溯到十年前他剛出生的那晚。
摒棄掉他娘他奶奶添油加醋天花亂墜的說法,簡單言之就是他出生時天有異象,随即一個老道士來到他家,說他是凰命貴格,就是做皇後的命。
謝家人原本還很輕松,以為老道士是個江湖騙子來讨喜頭的,和氣地打趣:“多謝道長好意,可惜了,新兒是哥兒,本朝不立男後。罷了,來福,去取個銀錠子贈與這位道長。”
老道士卻擺了擺手歎息道:“老道的意思是,他生而便是皇後命,誰若娶了他,誰便是——”
話沒說完,被及時反應過來的謝家老二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嘴!
謝老二給大哥使了個眼色,大哥會意,将下人打發出去站遠點,關上門,隻留滿屋子自家人。
好在剛剛在屋裡的下人是幾個素日忠心的老仆、家生子,不會出去亂說。
謝老二皺眉朝老道士喝道:“我們好心待你,你在這胡說什麼!這話可不能亂說!休得害了我們全家!”
那話與男女無關,便是姐兒被說誰若娶她誰能得登大寶之座,也得掀起一番風浪。
老道士連連搖頭擺手,示意讓自己說下去。
謝家不擅草菅人命,總不能一言不合就将這老道士立刻滅口,想來想去,隻能将信将疑地松開手,看他要怎麼說。
老道士松口氣,道:“老道知曉事态嚴重,不會出去亂說。這原是天機,其實說破了對老道自身亦是禍患無窮。因府上常年積善,且小公子的父親謝三大人為官清正,此次抛下身懷六甲的妻子親赴澇災前線拯救萬千災民,方才為此不慎落入洪流失了性命,這是他唯一的血脈後代,老道心有不忍,故冒險告知。”
謝家人聞言面面相觑。
因見他說得頭頭是道,最終謝老太師溫和道:“老道長有心了,請說下去。”
謝二随時在旁虎視眈眈,但凡這老道士有所異動就立刻捂嘴。
老道士道:“小公子這命數若為他人所知,恐怕将來坎坷,不過若要遮掩也容易,将小公子的生辰八字略改幾筆,他人便難以算出了。”
謝老太師點頭道:“自當如此,多謝老道長指點。我這孫兒生來失怙,若能平安長大為材,必不忘老道長的恩德。若老道長願意,謝家願從此供養,叫這孩子拜道長為……”
老道士不等他說完便擺手拒絕:“太師不必如此,老道雲遊四方,不為财物。”
謝老太師急忙道歉:“是我唐突了。”
老道士搖搖頭,道:“雖然命格之事能遮掩住,可恐怕小公子依舊……按理說,真凰命格應該是女子,小公子既是男子,便是陰陽沖撞了,恐怕将來體弱多病,神魂不穩,易惹邪祟。”
謝老太師忙問:“可有化解之法?”
老道士老神在在道:“小公子十八歲之前須得扮作女子,與身負龍命的人定親,方可騙過命格星君。待十八後神魂穩大,便無恙了。”
他掐指一算:“若說身負龍命之人,最好找的自然是當今聖上。”
謝家人:“……”
謝家人将老道士客客氣氣地糊弄過去然後給了厚禮請出了府。
但不信那無稽之談。
頂多對外改個生辰八字以防萬一,找皇上定親這不瞎扯淡嗎?
可令人震驚的是,那之後,謝善淩不到三天就開始生病,渾身滾燙好不容易涼下來,便是莫名其妙地出紅疹,好不容易治好了,開始日夜啼哭不停,怎麼都哄不住,嗓子都哭啞了也不停。
謝府請了極有名的大夫和奶娘,甚至太醫都請了,都找不出原由來。
最後沒法子,想起了那老道士的話,謝老太師一咬牙,進宮求恩典。當然,他瞞去了所謂真凰命格,隻說小孫子命格輕,須得真龍命格結親鎮住。
一向荒謬的皇帝聽了都覺得荒謬:“讓朕和一個不滿月的娃娃……還是男娃娃定親??”
再者說,聽起來謝家這娃兒就像是命數不祥,和他結親,不得沾染晦氣?
謝老太師聽皇帝這話似是不願意,當即老淚縱橫,訴說自己的小兒子走得早,就這一個遺腹子……
皇帝:“……”
早年間皇帝還是皇子之時得過老太師不少庇護,到底有些師徒情在,而且這并非難辦的事。皇帝長歎一聲:“真龍命格是吧?朕給你找一個。”
廟裡那個不僅是龍,還是強龍,真得不能更真了,權且廢物利用助自己保住臣心,還能讓兩個晦氣玩意晦到一塊去,誰也别嫌誰。
于是便有了謝善淩與顧望笙結親一事。
說來也怪,當時還未正式結成,隻是議定了,當晚謝善淩除了食欲不振不怎麼喝奶就沒别的毛病了。
待到謝家人帶着謝善淩去寺裡和顧望笙見了面,正式定下,謝善淩果真再也沒莫名其妙地生過病或哭鬧,甚至比一般嬰幼還安靜乖巧,一逗就甜甜地笑。
衆人再不敢不信那老道士。其實還去找過,想多問問,可再也沒找到。想請國師細看看,又怕國師看出顧望笙的真凰命格來惹出風波,隻好罷了。
此後謝善淩便一直被家人扮作女孩,并且再三叮囑他,在十八歲前切不可說破,以免招來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