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意,也不是嫌惡,他此刻心如止水……以及略微地有一點點緊張。
顧望笙這人行事也是有點邪門的,謝善淩把握不準今晚他會不會要求真的洞房。
謝善淩不想,可若顧望笙要求,他也不打算拒絕。誰還債還讨價還價、拿姿作态的?沒有這個必要。一切都無非是一眨眼就過去的事兒。顧望笙高興就好。
屋内安靜了一會兒,顧望笙才開口說話。“我揭你蓋頭了啊。”
謝善淩輕輕地應了一聲。
顧望笙盯着喜帕上繡着的龍鳳呈祥看了又看,花紋繁複,看得他腦子都有點暈了。
明明剛才在堂前已經揭過一次,可如今屋裡隻有兩人單獨挨坐着,而且已經禮成,是夫妻了。再者說,一般而言,揭完蓋頭的下一步就是……
完蛋。頭更暈了,目更眩了,呼吸都有點困難了。
當日在清靜峰上他雖是刻意說了些渾話唬謝善淩,但也摻雜着真話,譬如說他真的二十五了還是童子之身……也是真的憋久了偶爾會看些什麼排遣一二……是真挺想和妻子行周公之禮……
他覺得自己這也不能說寒碜,沒病沒痛的,尋常男子這歲數爹都不知道當幾回了……
何況自己原本就是有未婚妻的。
雖然與想象有小小的出入,但抛開那小小一點,分明人是大大地、活生生在那兒的。按理說自己十八、二十,也就是七、五年前早該和謝善淩成親了。
如今終于成了,流程一個不落,那無論前因如何,總之是真夫妻。
可是……可是謝善淩分明是不願的。
思及此,顧望笙原本沸騰的熱血涼了下去。
逼謝善淩下嫁是為了義軍大事,無恥他也認了,可那些事并不到需要強迫謝善淩圓房的份上。
顧望笙的心中正愁緒萬千不知所措,等了許久也沒等來蓋頭揭開的謝善淩低聲詢問:“怎麼了?”
“……我……你、你怎麼沒自己揭了?還留給我揭?”顧望笙喉頭一片幹澀地問。
謝善淩:“你若不想揭,我可以自己揭。”
“不是!”顧望笙哎了幾聲,舔了好幾下嘴唇,騰的起身,急得在床前轉了幾圈。
謝善淩:“……”
怎麼好像被逼上梁山的人反倒成了顧望笙一樣?
顧望笙越轉約暈,停住,深呼吸,看着謝善淩:“我問你,你好好回答,别弄巧。我問你,你……怎麼自己不揭蓋頭,留着給我揭?”
“這問題重要嗎?”謝善淩問。
“重要!”顧望笙道,“你也不能反問,總之就回答!”
謝善淩都無奈了:“小點聲,若被人聽去牆角你就高興了。”
顧望笙坐回他身邊,小聲道:“我注意了,目前無人偷聽,但還是多謝提醒……你回答我。”
謝善淩隻好回答他:“尋常婚俗如此,沒有特别原因。”
顧望笙:“可你嫁給我不是被迫的嗎?為何這麼遵守婚俗?”
“……”謝善淩回過味來,反問,“你希望我反抗?”
這人的腦子好像吃多了那個藥丸。
“啧,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顧望笙牢牢看着喜帕,好像能透過它看見下面那張驚鴻一瞥的臉,“我的意思是……”
是你是否其實已經是甘心、真心地與我成親……那我們是否算是真夫妻,一會兒能不能真洞房……
這種話叫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
謝善淩又等了一陣,輕歎一聲氣。
“雖不知你究竟又在想什麼,但我回答你吧。婚姻大事,我雖是為了報恩償債才嫁給你,可既然已經答應,就不必扭捏作态。我會将你确實地視作我的夫君,雖不會在那件事上輔佐你,其他作為一個尋常妻子方面我都會盡力而為。”
顧望笙的一顆心随着他這番話起伏不定,一時被浪高高抛起,一時又被狠狠打下,不知該如何是好。
謝善淩等了再等,忍不住道:“你到底揭不揭蓋頭?若不想揭你就說一聲,我自己揭。”
顧望笙正反複思量黯然神傷,聞言惱道:“别催我!你幹嘛非急着揭開?”
他語氣不好,謝善淩就也不好起來:“這鳳冠你來戴戴!那麼沉,我頂在腦袋上大半天,脖子都要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