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何清沒解釋的意思。他撓了撓腦袋,回屋去拿了。
雲歸還在整袖子。這袖子是寬袖,本身就長,又寬大,往那裡一耷拉,讓他看着都有點像唱曲的伶人了。
挽着又會散,他整了半天沒整上去,平白給自己整的窩了分火氣。
趙何清眼看着他理個袖子理出幾分惱意的樣子,失笑,朝他招了招手。
“過來。”
雲歸還記得他剛才笑的那一聲呢,若不是他那一笑,他也不會這般急着要整這袖子,不用想也知道現在這樣子絕對沒什麼儀态可講。
他悶悶的走過去,兩手攥着長出來的一截袖子,耷拉着腦袋問:“公子有什麼事嗎?”
那頭的和一拿着兩個系着白帶的玉制帶鈎回來了,雲歸瞥到那兩條帶鈎,奇怪的多看了兩眼。
帶鈎是用在腰間的東西,主要用于鈎系束腰的革帶。四字概之,束腰用的。
趙何清拿過一條,對着雲歸道:“伸手。”
雲歸:“……?”
他遲疑的伸出左手。
趙何清抽出他攥在手心的袖子,一下還沒拽動,笑着讓他松手:“松些勁兒,怎麼攥得這麼緊?”
雲歸被他說的羞赧,手上一松勁,被他把袖子撥了開去。
趙何清把他攥得皺巴巴的袖子理了理,而後慢慢往上捋,弄出合适的尺度後,用手上的白帶在多出折疊起來的那部分上纏了幾下,鈎首一勾,這袖子就被這帶子固定好了。
雲歸晃了晃手,發現還真掉不下來了。
圓溜溜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睜大了些,他驚歎:“公子好生厲害!”
趙何清依法炮制給他把另一條胳膊的弄好,等他雙手垂下遮不到手了,才滿意道:“明日會讓人為你備些衣服,今日先這樣将就着吧。下面需要固定一下嗎?”
他視線垂下去。
雲歸在他的視線下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不、不用。”
“怎麼還這麼緊張?”趙何清擡起眼,“怕生?”
雲歸是有些怕,還有些羞,他一緊張起來就想要掐指尖,這次也是:“有、有點。”
他還是有些結巴,聲音也小。
趙何清第三次見他掐指尖了,白嫩嫩的指腹被圓潤的指甲掐出了幾道月牙。他擡手将雲歸曲起來的手指抻直,歎:“怎的老愛掐自己,不疼麼?”
手上來自于另一人的體溫陣陣傳來,雲歸緊張的又想掐,被趙何清強硬的壓着,除了能蜷起來點指尖外動彈不得。
他底氣不足的抽了抽手,小聲道:“不疼的。”
他性子總是軟的,遇事緊張了就想用掐指尖的方式來讓自己放松些,讓自己不那麼失态,如此已成了習慣,輕易改不掉的。
趙何清也知道,見他抽着手,垂眼看了兩眼那發紅的月牙痕,沒說什麼,松了手。
外面雨還在下着,去拿姜湯的小厮端着個托盤,穩穩當當的走進來,腳沒邁過門檻,先高聲道:“姜湯來了!公子快來喝一碗驅驅寒!”
托盤被放到桌案上,上有三碗姜湯。小厮先端起一碗給趙何清,再看向剩下兩位:“你們也喝一碗,徐娘熬了不少呢。”
雲歸沒去拿,先看向趙何清,惹得人又笑:“看我作甚?自己拿碗喝了,你雨淋了不少,還受了風,得好好驅寒才是。”
雲歸被他說的有些赧然,低聲說了句:“多謝公子。”才端起最後剩下的那碗姜湯,放到嘴邊喝了一小口。
湯不是燙的,溫熱剛好易入口,一口下去胃裡就開始暖洋洋了。
和一的動作最快,幾口下去碗就空了。他擦了下嘴,看了眼還在嘩啦啦下雨的天,估摸了下時間,問坐在椅上慢慢喝着姜湯的人:“公子,酉時三刻了,您要用餐嗎?”
雲歸聽着他的話,跟着看向那坐着的人。
趙何清坐在椅上,一隻胳膊搭在扶手上,指尖習慣性的輕點着。右手端着個陶瓷碗,垂着眸一口一口慢慢喝着。聽着問話,他擡眼,随手将姜湯放在桌上,應聲:“嗯,叫人多加碗飯。”
他看向又開始瞅他,也不知道收斂一下的人,搖搖頭,又是一聲歎:“怎老是看着我發呆?”
他提醒:“湯要灑了。”
溫潤的聲音悠悠入耳,雲歸身子一抖,下意識低頭看手裡拿着的碗。碗傾斜的角度大了,要不是趙何清提醒,怕是馬上就要灑出來了。
他立馬端正了,這下臉是真真羞得紅透了,捧着碗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在趙何清的注視下慌得手抖,還要強裝鎮定的出聲:“沒、沒有看着公子發呆。”
趙何清看他的樣子,心下失笑,嘴上接着問:“不是發呆,怎麼這般入神?”
雲歸幹巴巴的張嘴,不知如何解釋,捧着碗掐不了指尖,就開始一點點的扣着碗壁,頭也跟着慢慢的垂了下去。
怎跟個小鹌鹑一樣。趙何清嘴邊的笑意壓不下去,不再逗人,體貼的轉開話題:“坐下吧。”
他朝旁側擡了擡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