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邁進酒樓,迎面而來的就是高聲的談笑聲:“聽說繼安還邀請趙何清了?那家夥不是縮在家裡不肯出來嗎,此番,怕不是要繼安失望咯。”
“那哪能呢。”
一人辯駁:“繼安身份特殊,親自下帖邀請,誰不得給個面子?這不咱柳兄都給面,過來赴宴了嗎。”
“啧啧,還得靠繼安啊,換我等,誰能請來咱鼎鼎有名的會元大人呢。”
“誰說不是,杏榜出來後誰的邀請咱會元大人都不接,那是誰都不理啊。”
“這要不是有繼安,怕是殿試前都見不到一次人!”
“哈哈哈哈,說的是極是極!”
“……”
一群人聚在一起飲酒作樂熱熱鬧鬧的,有的懷裡還抱着美人,半點沒個坐像的撐着身子趴在桌上,喝的臉色酡紅。
雲歸下意識蹙眉,有些厭煩的移開視線。
他擡眼去看話題中心的人。
趙公子面上帶笑,還是那般模樣,被議論的中心點仿若不是他,隻是淡然的從那群人面前走過去,讓還在叭叭叭的人一下子啞了火。
雲歸暗道一聲爽快,嘴角不住上揚。
白柯啧聲:“一群沒個嘴門的,真是喝高了什麼話都往外蹦。”
不過話到這裡,他也忍不住偏頭問趙何清:“說起來,你到底為什麼杏榜後就不出來聚宴了?他們有沒有膽邀請你不好說,我可也邀過你,你是半點沒留情的拒了個幹淨啊。”
趙何清淡笑:“春闱後便是殿試,考試在即,實在沒有閑心出來閑逛。”
“可得了。”白柯拿着扇子敲他放在身前的胳膊,“别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嗎?殿試由那位出題,怎麼都得圍繞着國策來,用的着你這般溫書?再說,你也不需要這些。”
趙何清隻笑着搖頭不語。
白柯便知是不能說了。
他又忍不住納悶:“那這次你怎麼就肯給面子了呢?”
提起這事,趙何清的笑就有幾分虛假了:“母親相邀罷了。”
白柯愣了一下,轉而吸口涼氣:“不是,他拿伯母來壓你?”
趙何清可有可無的嗯了聲。
白柯的面容古怪起來。
他幾番看過趙何清的臉,又掃向雲歸。
一直聽他們說話的雲歸察覺到,擡頭:“?”
白柯擺手:“沒事。”
雲歸莫名其妙的。
作為主家的王繼安在二樓的包間裡,有侍者帶着他們過去。
門沒關嚴實,還沒到門口他們就聽見一道暴躁的男聲:“他若敢拒絕你,我讓他出不來這個門!”
緊接着是一道帶着腼腆和羞赧的聲音:“何清的性子如此,我知道急不得的哥哥。”
雲歸的雷達“滴”的一聲,亮了。
他們推門進入,裡面的人察覺動靜,一下子看過來。
可能是某種冥冥中的感應,雲歸視線第一眼落的點,就是坐在正中間,長相乖軟瞧着還是跟他這般大的少年人身上。
少年人卻沒看他,目光全在他身前錯一步位的趙公子身上。
雲歸看着他目不轉睛帶着顯而易見驚喜的眼,不知為何有幾分煩悶。
少年人起了身迎過來,伸手就要拉趙何清的袖子,被他躲了過去也不惱,隻是揚着那張見之便覺乖巧綿軟的臉蛋朝人笑着喚:“何清。”
趙何清不溫不火的應了聲,擡手拉着後面莫名沉寂的雲歸走到準備好的位置坐下。
凳子準備的隻有一個,他便讓随時候着的侍者在備了一個,讓雲歸同他跪坐在一起。
少年人看着他的動作僵住了。
他面上表情挂不住,僅次于主座位的位置上,面相刻薄譏诮的男人諷刺道:“不愧是我們的會元大人啊,見了小侯爺連禮數都不做了。”
趙何清給自己和雲歸續了杯茶,聽着這明顯的諷意,沒惱,隻淡道:“比不得小柳大人。”
聽着這聲不鹹不淡的“小柳大人”,柳詩一下子沉了臉,拍桌而起,怒道:“趙何清!”
京城混他們這圈的子弟誰不知柳詩最讨厭的就是“小柳大人”這個名号?
他爹柳仲在外被尊稱一句“柳大人”,他這“小柳大人”,就純粹是在諷刺他了。
柳仲當初也是個探花郎,是個博學多才、心計才識都在上等的人。偏偏他的嫡長子柳詩,完全沒繼承到他當初的風骨。
柳詩沒得到會元,回去時就被他爹給痛罵了一頓,罵的他擡不起頭,本來對趙何清就窩着火,如今是一下子就炸了:“怎麼,考個會元就真以為自己能拿到狀元了?叫你一聲會元大人,你還真當自己是個種了!”
“柳哥!”
王繼安急急喚住他,幫趙何清出言:“何清他不定是這個意思,你别誤會!”
“繼安,連你也要向着他?!”
柳詩怒氣飙升,偏趙何清到這地步仍舊端着那副溫和君子樣。在他眼裡,怕是沒有再比趙何清還要僞君子的了。
可偏偏就是這樣,還是那般多的人贊揚他,說他比丞相當年的風骨還要更甚一籌。末了再拉他過去比對鞭屍,說與之相比,他這太尉嫡長子,差的就不是一星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