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東院,雲歸先道謝:“謝謝公子。”
趙何清坐在椅上,有些煩似的揉着頭,聽他這話,朝他看來。
“不必。”
雲歸抿唇:“……”
他站在那裡杵了會兒,還是開口:“今晚……我就睡在外間吧。”
趙何清主卧牆邊有方小榻,隻是平日裡坐着還好,要是用來睡覺,就有些憋屈人。因此他否決道:“不用。”
他看着雲歸,還是那句話:“我不怕打擾。”
“可夫人……”
“不必擔心。”
沒等雲歸說出理由,趙公子便打斷話頭,在他意外的目光下道:“母親不會如何。你若是怕,我也可以護着你。”
“您,”雲歸張了張嘴,艱澀着問,“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
是他擾人在先,趙公子大可以此為理由将他趕出去。送回去給趙夫人也好,還是直接打發到外面也好。可都不該是在半夜被他吵醒時體貼的拿着帕子擦他冒出的冷汗,哄着他入眠。
這有些過了主仆的界了。
明明,他在趙公子面前,隻是個仆。
趙何清反問他:“哪種地步?”
他的仰月唇輕輕一彎,就是一個讓人覺得很溫柔的笑:“不是阿雲說的,我是個好人嗎?”
雲歸一愣。
好人……就該做到這種地步嗎?
他不是三歲小孩,當然不會信這幅說辭。
可他看趙公子溫溫柔柔笑着的模樣,也想不出别的由頭來。
趙何清瞧他糾結和呆愣的樣子便覺可愛。
像是隻小貓,被主人逗懵了一般,呆呆愣愣的睜着那雙圓溜溜的貓眼看着你,迷茫又無措。
可愛的人心癢。
趙何清袖袍下的手指動了動,在那一瞬做了個自己都沒太意識到的動作。
——他朝雲歸招了招手。
不是逗貓逗狗伸手指的那種,是掌心微屈着招了招。
做完這個動作,雲歸還沒動,他先怔了下。
費解的眸光落在伸出去的手上,趙何清腦子裡有一瞬在想:這是誰的手,怎這般不聽使喚?
緊接着,呆愣的人就朝他走過來。
趙何清看他越來越近的面容,和那雙逐漸恢複清澈的眼,心下喃然。
真跟個貓兒一樣。
雲歸被趙何清招手的動作喚回思緒。
他以為有什麼事情,走到人近前兩步處的地兒停下,問他:“怎麼了公子?”
趙何清自己都沒搞懂突然招手的那一下,但他把人叫到近前了,總也得說句話。
便道:“後日王繼安的生辰宴,你同我一并去罷。”
雲歸:“……?”
他遲疑道:“是否會,不合規矩?”
他現在是暖床的書僮,這種場合,和一和趙七哪個不比他适合?
趙何清卻定了話音:“趙七會跟着,你也一起。”
知道不該質疑趙公子的決定,雲歸擡眼看了兩眼人,還是應了:“好。”
到了日子,雲歸要出府時還被攔了下。
趙夫人的婢女輕雨直言道:“公子,夫人有令,此次之行您不能帶着他。”
“為何不能。”
趙何清眉眼淡下,将被攔住的雲歸牽到自己身後。
“阿雲既已跟我,自當事事同我一起。”
“公子!”
輕雨急道:“這不合規矩!”
“沒什麼不合規矩的。”
趙何清比她高一頭,往常帶笑的面容隻會讓人覺得親切,沒有居高臨下的感覺。如今輕雨卻從他的身上感到了主子的壓迫感。
“……是奴婢失言。”
沒幾秒,輕雨退開行禮,沒敢再攔。
等到趙何清和人上了馬車離開後,她才轉身,給秦绾原話轉告了番。
秦绾黛眉輕蹙,表情有些不太好。
她問身旁的兩人,也就是秋水和青蓮:“何清近來,是不是太護着那孩子了?”
青蓮對雲歸的印象很好,出言道:“許是公子初次,難免多了幾分情懷。等以後安定下來,便不會這樣了。”
“不。”
秦绾緩緩搖頭。
她想起她的相公——相爺趙忠柏——也是如此的。
他們二人年少相知相識,再到現在的一世一雙人,始終未變。
趙何清若也是這般的性子,那……
秦绾握緊了手裡攥着的帕子,眉眼有了冷色:“待他們回來,便将雲歸帶到我這裡。”
“夫人!”
青蓮愕然:“您是要?”
“我了解何清的性子。”秦绾沉聲,“他是對雲歸上了心。”
“他那般的人,若是對人上了心,輕易就割舍不得了。”
秦绾原先的目的可隻是為了讓雲歸給自家兒子開個葷,一旦知曉了此事是樁妙事,之後便不愁人不答應,可若是趙何清上了心……
她的眼裡掠過冷色:“雲歸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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