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東院,想了一路的雲歸鼓起勇氣,朝趙何清道:“公子,我想與您說些話。”
趙何清唇角的笑意沒了,他看着雲歸,半晌歎了氣。
“你竟真不願喚一聲我的名,還是這般守着規矩。”
雲歸本是叫過趙何清一聲“阿滿”的,就在馬車上。可現在他依舊叫了回去。
“我想同您說的話,您若是聽過、思考過,仍願雲歸繼續那般喚您的話,雲歸定改了這口禅。”
趙何清見他神色認真,以為有了什麼大事,也肅然了起來。他帶着雲歸進了主卧旁的房間,也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書房。
雲歸是來過這裡的。這裡比次卧改做的小書房大了許多。趙何清坐到位上,他被拉到旁邊落座。明明離得這般近,他卻不太敢看身旁人,隻是垂着頭看着小桌上的紋路,聽趙何清問他:“你想同我說何事?”
雲歸把想了一路的話說出來,他慢慢道:“公子,我約是不能赴您做我夫子的諾言了。我知您不解原因。我想了一路的措辭,可能還是會詞不達意表達不清,還望您勿怪,聽我說清我的顧慮。”
“如您所知,家裡的事是一座大山,如若相爺願意出手為雲家做主,相府便是雲歸此生的恩人。您也是。”
“您是相府嫡子,夫人帶我來相府時,蓮姨跟我說了規矩,講明要我做的事,雲歸時刻記着不敢忘。雖至今未曾做過,但也不敢過界。”
“夫人盼着您傳宗接代,我想我不能為了一己私欲滅了老人家的念想,何況夫人于我有恩,我更是不該這般。再者,家裡到了如今,我都未能為他們立碑。他們屍骨未寒,我絕不該妄想其他。”
“公子對雲歸的情雲歸不敢忘,更不敢、亦不能回應。可真真是公子說的那般,情不知何時起,心不能自控。當日夫人驅逐我離開相府時,我已生了别的念想,不知什麼時候對您有了别的心思,所以不想離開。”
“雲歸不想耽誤您,也不能耽誤您,可留在您身邊,雲歸情難自抑,又唯恐您也這般。因此,待家裡事了結,雲歸想自請離開。”
他說完,靜了良久都沒聽到趙何清的話音。
等到他又開始不安的戳起桌子時,男人的聲音才出現。
雲歸隻聽趙公子問了一句:“你對我,情難自抑?”
雲歸:“?”
他呆了一下,而後結巴道:“是、是的。”
這些話一籮筐說出來還好,單拎出來難免羞恥。雲歸紅了臉,更加不敢擡頭看趙何清了。
他不敢看,趙何清的目光卻不受顧忌。他欣賞着雲歸紅透的臉,同他道:“我從不在意這些。”
“母親急着要我成婚,無非是不願看我院子空蕩,更想有人能常伴身側。你為男子,她面上恐有嫌隙,隻是真正在意的,在你男子身份不便同她過多交流上。”
“子嗣的事情,你更不必多愁。”
從相府的孩子隻有趙何清一人便能看出來了,趙相不是個多喜歡孩子的人。
趙何清仍記得,幼時他做好課業去找母親,正巧是父親和母親獨處亭下一起喝茶賞花時。見到他,母親撇下父親過來把他抱到懷裡。他靠在母親身上,一轉頭就看到父親幽怨的臉。
那表情時到現在想起,他還忍俊不禁。他同雲歸講,雲歸也沒壓住上翹的嘴角。可笑了兩聲,他又記起趙夫人念叨過的話:“但是,夫人看着是個喜歡孩子的。”
秦绾是真的想要抱孫子。
她不知雲歸和趙何清的談話,回到屋裡還在後怕,見着丈夫的那張臉更是捉急。
“瞞瞞瞞,你怎麼不到真出事了再告訴我!”
“诶呀,這說的什麼話?不吉利,快呸呸呸!”
趙忠柏湊上來把秦绾撈到懷裡。
他叨叨:“這不就是怕你憂心嘛!告訴你了,你又要擔心許久,何清也不想你整日念叨憂心。這也是看查出來東西,能塵埃落定了,我才敢提嘛。”
秦绾冷笑:“喲,這是嫌我念叨惹人煩了?”
“哪能呢!我可沒這意思!”
趙忠柏急急辯解,他好說歹說的一頓哄,才終于惹的人消了氣。
秦绾的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擰他的胳膊,聽他說了許多,末了談起雲歸:“那孩子是你從哪撿的?”
一聽這話,秦绾手上一用力,面上帶笑:“老爺記性這般差啊,我記得,我剛把人帶回來的時候,就同你說起過。”
趙忠柏龇牙咧嘴,連連讨饒:“那段時間我正忙着,每日回來都那晚的時辰,哪能記得住呢。夫人體諒,體諒一下嘛。”
“呵。”
秦绾哼聲,勉強過了這茬:“茶館裡帶回來的。不知做了幾日的夥計,手腳麻利是麻利,就是局促小心的不行。偏那張臉實在耐看,尤其朝你笑的時候。那般小的孩子,誰看了都得生個恻隐之心。正巧千兒同我談起她家的那小公子,我便動了念頭,把他帶了回來。”
說到這裡,她柳眉輕蹙,啧了聲:“本是想讓他當何清的書僮,哪成想讓人生了别的心思!你是不知,那日何清對我說了些什麼話!”
“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