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室的門緊閉,走廊的混亂被平息,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安瑞捧着卡斯蒂爾遞來的保溫杯,眼神直愣愣的看着地闆。
今天是他來到蟲族的第十天,一直被安瑞下意識忽略的現實被那個半蟲化的雌蟲當面戳破。
外表和人類一樣的雌蟲是可以變成巨大蟲子的蟲族!
安瑞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腦袋裡的想法亂糟糟的纏成一團。
他要在蟲族正常生活,不久後就要或被逼、或“自願”的和一隻陌生的、可以變成巨大蟲子的、外表為男性的雌蟲,結婚,度過後半生!
安瑞小聲倒抽了一口涼氣,捧着保溫杯的手微微顫抖,被世界意識強化過的精神力在此刻發揮了作用,剛才看到的那隻半蟲化雌蟲的畫面在腦海中不斷重現。
濃烈發臭的血腥氣,六隻蟲肢上纖細尖銳的毫毛,碩大臃腫的蜂種腹部,還有雌蟲半蟲化後等比例放大的恐怖複眼…
他不想一直回憶這個畫面,可腦袋不受控制的開始回憶起自己剛到蟲族時的畫面,廢墟裡碎成一地的蟲肢和半蟲化雌蟲在這一刻畫上了等号。
那些被撕碎的蟲肢不是異獸裡的分支,是雌蟲的遺體。
原來蟲族文裡的“蟲”是真的蟲子,不是擁有蟲族血脈的另類進化版人類啊……
“閣下?你還好嗎?”
安瑞亂七八糟的想法被打斷,擡頭就看到克裡蘭一臉擔心的看着他。
“沒事。”安瑞靠着座椅靠背,良久才問:“醫院裡沒有精神治療師嗎?那個雌蟲為什麼還會精神力暴動。”
克裡蘭歎了口氣:“有,醫院的精神治療師每個月的治療名額很少而且等級都不算高,隻能對精神圖景起到短期清除效果。
想要将精神海狀态為極危的雌蟲治療好需要雄蟲閣下進行多次精神疏導修複,才能徹底将雌蟲精神海中的污染清除。一次精神力疏導的價格平民雌蟲們就負擔不起,更何況是多次。
那位軍雌還有一個生病住院的弟弟,住院的三年裡一直靠治療倉維持生命,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那位軍雌才沒有多餘的資金請治療師吧。”
過了一會兒,克裡蘭收到同事發來的消息,暫時離開了診室,在他離開後,卡斯蒂爾忽然開口說:“那個雌蟲是我以前的下屬。”
安瑞擡頭看過去,卡斯蒂爾倚靠着窗台,低頭看着地面說:“他弟弟患有基因病,從小靠醫療艙續命,他因為缺錢調去了前線,這次回來應該是想安頓好後事。”
卡斯蒂爾看向安瑞,嘴角僵硬的扯了一下,平靜的說:“不要多想,帝國每年有近千萬的軍雌死于精神力暴動,軍雌支撐不住,察覺到控制不了自己的時候,就會讓戰友将他們丢到有異獸的星球,讓自己在生命最後一刻為帝國貢獻一份力量。
這是軍雌的命。”
安瑞愣怔的看着他走過來,眼角被長有薄繭的拇指輕輕擦過,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落了淚,一直纏在右腿的尾鈎因為受到驚吓的緣故纏的特别緊。
“休息好了就走吧,一會兒克裡蘭還要接診。”卡斯蒂爾收回手,轉身就想離開診室。
安瑞眼疾手快的拽住他的衣擺,仰頭低聲問:“那個雌蟲精神力是什麼等級?”
卡斯蒂爾被衣擺傳來的微弱力道定在原地,聽到安瑞的話驚訝地說:“B級,你該不會…”
“是。”安瑞幹脆利落的點頭,肯定他沒說出口的猜測:“我想試試看能不能把那隻雌蟲救回來。”
卡斯蒂爾一時無言,傻愣在原地看着他,眼神複雜的像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
安瑞見他愣在原地,看着自己數次開口不出聲,歪着頭笑問:“需要這麼驚訝嗎?…不過,我以前從未做過精神疏導,嗯…隔空疏導也不會,可能需要蟲來講解一下?”
卡斯蒂爾聲音低啞,紅寶石一樣的眼瞳被銀白色的濃密睫毛遮擋,看不出什麼情緒:“比納爾家情況可憐複雜的雌蟲比比皆是,你救不了所有雌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