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流回2016年的9月,京市大學新生報到日。
宋知暖來到這所學校遇見的第一個人,就是陸辰。每年的新生報到日,學生會都會安排人在校門口接待和引導新生報到。當時的陸辰是學生會主席,原本他不需要事必躬親,但正巧其他學生都忙不過來。這時宋知暖卻剛好走了進來。
她好奇地看着周圍的一切,同時尋找着路邊的指引,看自己應該先往哪裡走。
“同學,你是今年的新生嗎?”聽到聲音的宋知暖回過頭,看到一個高大陽光的男生站在她面前,臉上帶着熱情的笑容。
“你好。”宋知暖禮貌地應道,“是,我是建築學院大一的新生。”
“建築學院?”男生聽說,揚起眉毛,臉上的笑容都更添幾分親切感,“好巧哦,我也是建築學院的,我大三。”
在大學,有兩種身份可以迅速拉近兩個陌生人的距離,一個是同鄉,另一個就是直系學院的同門關系。
“真的啊!”宋知暖頓時覺得眼前的大男孩更加親切了,高興地說,“學長你好,我叫宋知暖。”
“小暖你好,我叫陸辰。我帶你去報到吧。”說着,他主動伸手拉過宋知暖的行李箱,一把提起來放到邊上的電動車上,回頭對着宋知暖說,“小學妹,上來吧,離得有點遠,我載你過去。”
她猶豫地往邊上看了看,其他新生都是自己拉着行李箱走進去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了吧,學長,我還是自己走進去吧,你告訴我怎麼走就好。”
“别跟我客氣啊,自家學妹,我當然得額外照顧照顧。”
宋知暖再推辭下去,似乎就有些不給面子。
“好吧。”她走到電動車旁,側着身子坐了上去。
陸辰回過頭說道:“抓穩哦,我準備開車了。”
宋知暖雙手立刻抓緊電動車座椅邊上的一個小杆杆,點頭應道:“嗯。”
陸辰帶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完報到流程,看到她分配的宿舍樓棟後,又招呼宋知暖上車,直接将她送到宿舍樓下。因為有陸辰的幫忙,宋知暖今天格外順利,直接跳過了很多繁瑣複雜的摸索過程。
宋知暖跳下車來,說道:“學長,今天真的太謝謝你了!”
“都說了不用這麼客氣。”陸辰将車停好,從車上下來,提起宋知暖的行李箱。
宋知暖識趣地伸手去接,沒想到,陸辰卻一個側身,把行李箱藏在身後,說道:“送佛送到西,我幫你提上去。”
宋知暖一聽,實在是受寵若驚,趕緊推辭:“真的不用了學長,今天已經麻煩你很久了。而且,我宿舍在6樓,太高了。”
“對啊!就是因為太高了才要幫你提上去啊!怎麼能讓一個女孩子自己提行李上樓啊!”說着,陸辰是真的一鼓作氣,拿起宋知暖的行李箱就往樓上走。
宋知暖隻能跟上。
女生宿舍平時都是不讓男生上樓的,但今天是新生報到日,因為有不少送學生過來的家長,也有像陸辰這種熱心幫助新生的學長或男同學,所以便暫時解除禁令。
宋知暖來到宿舍的時候,宿舍還一個人都沒有。陸辰放下行李箱,雙手叉着腰,微微喘氣。
宋知暖實在太不好意思了,可是她現在甚至連杯水都沒有。
“學長,今天真的很感謝你!你幫了我這麼多,我,我都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呢。”
陸辰忍不住笑了:“你這句感謝,我耳朵都快聽出繭了。都說了自家學妹,謝什麼!”
那時的宋知暖,其實嘴還是挺笨的,她也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
陸辰看着她這個樣子,覺得還挺可愛,說道:“如果真的不好意思,那請我吃頓飯吧。”
他擡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說道:“快到飯點了。帶你去學校飯堂轉轉吧。”
宋知暖沒想太多,隻想着請陸辰吃飯,感謝今天的幫忙。
而且人家隻提出吃學校飯堂而已,她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陸辰帶着宋知暖來到飯堂,一一給她介紹飯堂每一層的特色,還給她介紹哪一個窗口的打飯阿姨最好。
當宋知暖一手捧着餐盤,一手掏出手機準備付錢的時候,站在她身邊的陸辰已經拿着一張卡飛快地“嘀”了一下。
嗯?宋知暖一臉不解地擡頭看着他,不是說好我來請客嗎?
陸辰明白宋知暖的意思,笑道:“飯堂隻能刷飯卡。”
宋知暖:“哦……”
既然這樣,為什麼又要叫她來飯堂吃飯呢?她可以請他去外面吃啊。
當然,宋知暖沒有把自己的不解說出來。
飯後,陸辰帶着宋知暖來到一樓辦理飯卡的窗口,說:“你先辦張飯卡吧,之後在飯堂吃飯就可以直接刷卡了。”
宋知暖應道:“嗯。那,我下次再請你?”
陸辰被宋知暖較真的樣子逗笑了,咧嘴一笑,說:“好。”
他掏出手機,點開微信二維碼,遞到宋知暖面前:“加個好友吧。”
“嗯?”宋知暖揚起眉頭,看向陸辰。
陸辰笑道:“不是說要請我吃飯?這麼快就想耍賴?”
“哦,不是。”宋知暖趕緊掏出手機,掃了陸辰的二維碼。陸辰一下子就通過了,一個名為“L”的聯系人就出現在宋知暖的聊天界面上。
陸辰舉起手機,說道:“那下次約啦!”
“好。”
“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宋知暖連連揮手,說道,“學長你趕緊去忙吧。”
宋知暖還在想着過幾天再約陸辰出來,請他吃個飯就完事了,沒想到當天晚上陸辰就主動發來信息。
陸辰:【小暖,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宋知暖心頭一驚,想着這學長該不會那麼着急就來催她請吃飯吧?
她倒不是介意請吃飯,隻是擔心對方如果這麼記挂這件事,她自己不主動,顯得她好想不想請一樣。
宋知暖:【謝謝學長關心,都收拾好了。】
陸辰:【舍友都到齊了嗎?】
宋知暖:【還有一個沒到。】
陸辰:【嗯,好好跟舍友處好關系,有什麼問題可以随時找我哦。】
宋知暖:【嗯嗯,好的。】
宋知暖琢磨着陸辰始終沒提吃飯的事,是不是不好意思開口呢?她是不是應該主動點?
宋知暖:【學長,你明天有空的話,我請你吃飯吧。】
前面的信息,陸辰都回得很快,唯獨這一條,宋知暖等了很久依然不見回複。等得她都有些急了,一直在反複琢磨自己剛才那句話是不是哪裡說錯了。
突然,手機屏幕伴随着來電鈴聲,跳轉到一個語音來電頁面,而打電話來的正是陸辰。
宋知暖眉心一跳,她到底說錯了啥,要陸辰專程打電話過來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忐忑地接通了電話。
“學長。”
陸辰的聲音,從手機那端傳來,原本爽朗的聲音經過無線網絡的傳輸,增添了幾分磁性:“小學妹,你平時都習慣跟人計較得這麼清楚的嘛?還是隻是對我才這樣啊?”
不知怎麼的,宋知暖竟莫名地被這句話撩得臉頰一熱,紅暈瞬間蔓延至耳根。
這頓飯,最終還是在大概開學一周後還了。然而,宋知暖和陸辰之間的聯系并沒有因為兩人之間“兩清”而斷了。
陸辰依然隔三岔五地給宋知暖發信息,有時是問她來到京市習不習慣,有時是給她分享學校有趣的活動,反正什麼話題都有。剛開始的時候,宋知暖還不太好意思總是去麻煩陸辰,因此都是陸辰主動。
不過,初上大學的宋知暖,其實和大部分大學新生都一樣,會感到迷茫。在她的前面的18年裡,她總是按照已經規劃好的路線讀書、考試、上大學。所有人都隻是告訴她,考上大學就好了,但是考上大學之後要幹什麼,并沒有人告訴她。
因此,她像是在動物園裡被圈養了18年,突然說要放歸山野了。此刻在她眼前是渴望已久的自由,以及無所适從的紛繁選擇。
她有很多自由掌控的時間,她面臨着各種各樣的選擇,例如各種社團、講座、兼職,好像什麼都想嘗試,又不知道自己該嘗試什麼。
想要找人聊天,曾經高中的好友都已分道揚镳,和她關系好并考上同一所大學的竟然一個都沒有。她也曾打過電話給高中的好朋友,但是聽到她匆匆忙忙的語氣,她想說的話還沒說出,便說道:“你先忙吧。”
無處訴說的煩悶,凝聚成一個失落的黃臉表情包,被她随手發在朋友圈。
一下子,紅點提示的數字迅速上升,宋知暖點開,隻是一長串的點贊,還有零星幾個問候:
【小暖,怎麼不開心啦?】
【[怒][怒][怒],誰欺負我家小仙女?】
【[擁抱][擁抱][擁抱]】
“叮!”一條信息彈了出來,是陸辰。
宋知暖點開,看到陸辰的信息:【不開心?】
他沒有在她的朋友圈點贊,也沒有評論,而是直接發來私信。
宋知暖發這條朋友圈的隐秘心思達到了目的,就是想被人看見,想被人關心,想有人主動來找她聊天。
隻是,她沒想到那個人會是陸辰。
不過,她心裡還是高興的。
宋知暖:【嗯,有一點。】
陸辰:【介意跟我說說嗎?】
那一晚,陸辰竟然陪着宋知暖聊了将近兩個小時的電話,聽着她訴說一個大一新生微不足道的煩惱,耐心地給她講解和分析她遇到的問題,和每一個選擇的不同。
就像報到那天,他領着她,穿行在衆多新生中。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他以前輩的身份,給予了她安全感。
末了,陸辰低低地笑道:“每個剛上大學的人都會遇到這樣的煩惱,以後你有什麼不懂就來問我。”
宋知暖不确定地問道:“真的可以嗎?”
陸辰:“當然!”
“對了!你應該還沒怎麼逛過京市吧?明天我帶你去騎車?”
明天是周六,他們都沒有課,也沒有别的安排。
陸辰帶宋知暖到京市郊野公園綠道騎行。這裡是不少京市市民以及京市的學生都喜歡的周末娛樂活動。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
陸辰隔三岔五便約宋知暖出去玩,除了騎行,還有帶她逛京市、吃小吃、爬山。
宋知暖對她的信任和依賴與日俱增,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上都會和陸辰在微信上聊天,每天睡前兩人都會互道晚安。
深秋季節,陸辰對宋知暖說,京市的西山紅葉很美,問她想不想一起去看。
其實,宋知暖并不喜歡騎行,也不喜歡爬山,她隻是喜歡和陸辰一起出去。
她當然不會拒絕。
西山是已經開發多年的一個休閑公園,修建了供市民爬山的樓梯,不過陸辰說他知道另一條路,風景會更美。
宋知暖沒有多想,便跟着他走。
這是一條未經開發的路,也就是土路,特别不好走。不過陸辰走起來很熟練,看着确實不像第一次來,宋知暖也稍稍放心了些。
在即将到達山頂的時候,他們遇到一個陡坡,陸辰一個大跨步便躍了上去,宋知暖已經精疲力盡,身手也沒有陸辰的靈巧,她已經絕望地打算四肢并用,真正地“爬”上去時,陸辰向她伸出了一隻手:“小暖,手給我!”
宋知暖微微喘着氣,擡起頭懵懂地看着陸辰。
陸辰笑道:“手給我,我拉你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