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起頭，不解地看向沈淮煦：“當初不是說，一千萬嗎？”

“是嗎？忘了。沒關系，五千萬就五千萬吧。”

宋知暖卻覺得無功不受祿，她跟沈淮煦結婚這幾年，其實并沒有為他做什麼，反而一直在接受沈淮煦對她的好，她怎麼還好意思多拿他的錢呢？

“當初那份協議書，還在我房間，要不我去拿下來吧。我們還是按照當初說的來。”

說完，她真的站起來，打算去房間拿那份協議書。

“坐下！”沈淮煦突然煩躁地斥道，“這裡寫了五千萬就五千萬，現在我又不是給不起。”

宋知暖莫名其妙被他斥了一道，有些委屈，重新在坐了下來，繼續往下看。

她看了兩行，又擡起頭确認道：“這房子，真的給我啊？”

她已經拿了五千萬，現在這套房子也給她，加起來不是差不多上億了？

人在突然得到一筆橫财的時候，竟然不是欣喜若狂，而是害怕。

沈淮煦解釋說：“這房子從一開始就是送給你的，以前是你的，以後當然也是你的。”

“但是……”宋知暖指着協議上寫的内容，說，“這裡說，以後房子的日常費用以及秀姨的工資，還是你這邊來支付？”

“嗯。”沈淮煦應道，“你隻管住下來，其餘一切都跟以前一樣。”

“這樣不太好吧。”宋知暖感覺自己像是又吃又拿，“如果這房子是屬于我的，那麼這些費用也應該由我來支付才對。”

沈淮煦心裡的煩躁又莫名地升起來，有些不耐地說：“這些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我要給，你就收着。”

“再說了，我不希望被人說，我虧待前妻。更不希望，以後從媒體上看到，自己的前妻離婚後過得窮困潦倒。”

宋知暖覺得這有點過了，她據理力争，想要解釋：“其實，你已經給我很多了。而且，我也有工作，怎麼也不至于窮困潦倒的。”

“你覺得自己不是窮困潦倒，那你能管住媒體說什麼嗎？你又不是沒見識過他們的厲害。”沈淮煦煩躁地說，“我不希望日後因為這些小事對雲景造成什麼影響。到時候要花的公關費比這些小錢要多好幾百倍。”

宋知暖終于閉嘴了，說：“既然這樣，那我沒其它問題了。”

她拿起筆，在協議書的末尾簽上自己的名。

沈淮煦怔怔地看着宋知暖在協議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心裡一陣恍然。

他仿佛又看到三年前，宋知暖在結婚協議書上簽字的樣子。

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

他當初是不是應該把這份協議的期限拉得更長一些？

五年？十年？不，其實他想要的是，一輩子。

宋知暖簽完字，擡起頭，卻看見沈淮煦失神地坐在那裡。

她小聲地問道：“你簽好了嗎？”

沈淮煦這才回過神來，拿起筆，說：“馬上。”

他拿起筆，在協議書上寫上自己的名字。

他簽過很多文件，卻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每一筆每一畫都像是用刀刻在自己心上那麼難受。他的筆尖停在了最後的一個點，遲遲沒有拿開，似乎以為他的筆不離開，這份協議就不會生效，兩人的婚姻還能繼續。

墨水滲出，在紙上暈開一個大大的黑色圓點。

“沈淮煦？”宋知暖看出他的不對勁，輕輕喊了他一聲。

沈淮煦猛地回過神，将筆拿開，把協議書調轉180°，推到宋知暖面前，說：“好了。”

宋知暖也把自己面前的協議書遞了過去，再一次簽上自己的名字。

他垂着雙眸，看着協議書上兩人的名字，突然開口問道：“宋知暖，這三年，要你假扮我的妻子，很委屈很不開心吧？”

宋知暖有些意外，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她搖搖頭：“沒有。其實，也有過開心的時候。而且，我很感激你。”

“感激。”沈淮煦重複着這兩個字，莫名笑了一下，那笑容卻沒有一絲喜悅，像是嘲諷。

在嘲諷自己。

他自嘲地笑着問道：“你感激我什麼？”

“你信守承諾，沒有拆掉響水街，而是把它重新改造，讓每一個人都盡可能得到最好的安置。我真的很感激你。”

宋知暖是真心的，她說得很真誠，可是沈淮煦聽了，再一次笑了。

“宋知暖，對不起，我騙了你。”

沈淮煦笑了很久，才終于停下來，看着她說道：“就算我們不結婚，就算這個項目不是我來接手，雲景集團也不可能将響水街暴力強拆的，這不是雲景的做事風格。”

宋知暖雙眼緩緩睜大，嘴唇微微顫動，什麼意思？

所以，沈淮煦從一開始就是利用響水街騙她結婚？

“可是，為什麼呢？你為什麼要騙我？”

這三年，她從沈淮煦那裡獲得了很多，但是沈淮煦卻從來沒要求過她什麼。

他為什麼騙她，又騙了她什麼？

沈淮煦已經斂去了笑容，沉默地将協議書放回文件袋，像是完成了一場商業談判，回避了她的問題，公事公辦地說：“31号，民政局見。”

他站了起來，走向門口，準備離開。

宋知暖急了，她看着沈淮煦的背影，問道：“沈淮煦，你說清楚，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沈淮煦沒有轉過身，背對着宋知暖說“你就當我是閑着無聊吧。”

閑着無聊？要是三年前，沈淮煦這麼說，她還會相信，可是現在她知道沈淮煦到底有多忙，絕對不可能有時間玩這無聊遊戲。

“沈淮煦……”

沈淮煦回過頭，對宋知暖笑了笑：“對不起，耽誤你三年了。”

“所以，我給你的東西，你就當作是我對你這三年的補償，不用有什麼負擔。”

“這房子，你就安心住吧，我不會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