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一蹭地一下站起來,看着他久久不語。
怎麼會是他,怎麼又是他。
他一向神神秘秘地忽然出現自己身邊,但好像也沒做過妨礙自己的事。
這次……
“就是你命那些藥材商停了和我的買賣?”
陸時:“你先坐下。我向你解釋。”
柳十一知道這事總得談明白,坐下來道:“等等,你先告訴我,你是誰?”
陸時揚眉,還以為她不問了呢,若是她不問,那其中的意思可大了。
既然她問了,那他也就從善如流,“鎮北侯世子,陸時。”
柳十一:“那你說吧。”
“我須得先問你一個問題。”陸時面上帶上一縷嚴肅,“你要進這麼多藥材什麼用?”
柳十一:“我在京城開了一間醫館,名叫如意堂。這些藥都是給醫館用的。”
陸時根本不信,“你這個理由騙騙一般人還可以。我計算過你的購買量,雖然都是些尋常藥,但足足夠一間醫館用三五年了。”
“一般來說,醫館隻會存三五個月的量。更何況,”
他頓了頓,“更何況,據我了解,你的如意堂現在還沒什麼生意,女醫看診,何其艱難,你更用不着存這麼多藥了。”
就知道他不好對付,尋常人誰會去計算醫館的藥量,有銀子賺就好了。
柳十一還想争取一下,“那怎麼了,如意堂本就和其他醫館不同。我在柳州也開過如意堂。除了正常看診治病,我們還研制了許多中藥成品,用以養生保健。這些成品的存放期限很長,我買這麼多藥材都是用來做這些的。”
陸時顯然不信,“姑娘在柳州的如意堂我也派人打聽了,那個如意方裡的東西,也根本用不了這麼多藥材。”
這人可真是難纏!
柳十一怒道:“這和你有什麼關系?你為什麼百般阻攔?”
陸時可不是來惹她生氣的,他解釋道:“這裡是京城,天子腳下。每日發生之事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一旦有異常,就有人想拿來做文章。”
“可我隻是買藥材,又不是買火藥,這算什麼異常?”柳十一覺得難以理解。
“要真是買了這麼多火藥,你我就不是坐在這裡說話了。”陸時道,“既然你不是要做什麼不法之事,那就說明白。上面自然注意到這件事,隻有解釋清楚了,這件事才算完。”
柳十一沉默了。
她很難解釋清楚。
難道說我知道幾個月後京城會有一場瘟疫,所以提前準備好藥物,想要将損失降到最小?
就算是陸時,可能也會覺得我瘋了。
她不滿地嘟囔道,“我要做的事雖然不好解釋,但總歸是藥材,難道還能害人麼。你們真是小題大做。”
陸時玩笑道,“那可不一定。以前就有人專門投毒,然後再拿出解藥,既得了名聲又賺了銀子。”
還未說完,就見對面之人怒目而視,仿佛真的囤了無數火藥,要把他炸了。
他趕緊解釋,“我的意思說,你不會這麼做,可萬一上面的人這麼想呢?”
柳十一無奈,“你的意思是,我若是解釋不清楚,那就不能繼續買藥了?”
陸時點頭,“是這樣,沒錯。”
柳十一:……
陸時看她糾結、猶豫的模樣,覺得很新鮮。
一個女子,不知道什麼機緣,可以這樣變換容貌,然後就馬不停蹄的辦産業、開茶館,還學有一身醫人的本領。
好像一門心思隻想掙銀子。
然後呢,她不準備嫁人嗎?
如果嫁人,一般人真的能接受她這樣的秘密?
恐怕要當成精怪吧。
陸時在思索,宋玉姝也在思考。
買藥材還是勢在必行,可面前這一關……
她思來想去,一個大膽的主意按也按不住。
不然,就告訴他。
她的直覺是,陸時可能無法理解,但至少不會認為她是在天方夜譚、聳人聽聞。
隻要他願意給自己“開綠燈”,相比他口中的“上面”估計是二皇子殿下,他應該有辦法應付過去。
畢竟他們兩人可是有“革命的友誼”。
她考慮了再三,終于鼓起勇氣看向陸時,“那我告訴你實情,但是我可不是在開玩笑。”
“或許我說的話有些匪夷所思,但我沒必要用這種話騙你。”
然後她定定地看着陸時,仿佛隻要他臉上露出一絲不屑或者輕視,她就立刻起身離開。
這藥不買也罷。
但陸時卻沒有一絲玩笑的樣子。
他有預料到也許今天會聽到什麼不一樣的事情,但柳十一,不,或許是宋玉姝願意開口對他說,是不是意味着他還是有一點點相信他的。
他表情變得非常嚴肅和鄭重其事,向前伸手示意道;“姑娘請将,陸某洗耳恭聽。”
柳十一感受了一絲被尊重的态度,抿抿嘴,輕呼一下,将事情緩緩道來。
陸時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