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質疑,也沒有取笑她,而是又認真地确認了一遍,“你是說你預知到,兩個月後,從京城開始會蔓延起一場瘟疫,發展極快,病死人無數,還向城外擴散?”
柳十一點了點頭,“從京城東北角開始發起,京城死亡兩千餘人,城外多地甚至達到了數萬人。”
“恐怕……”她猶豫道,見陸時看着她,繼續道,“恐怕宮中也難以避免。”
陸時拿着茶杯的手越攥越緊,盡管他已經想到了各種可能,但确實如柳十一剛才所說,這些話當真算得上是“匪夷所思”。
若真的再次發生這樣的大疫,他必須即可告訴顧昭。
他臉上已經完全找不到剛才吊兒郎當逗柳十一的樣子,而是認真地問道:“那你可預知到這場瘟疫後來有沒有找到救治的方子?”
柳十一:“我正要說呢,有的。隻不過反複調試方子,最終找到的時候已經比較晚了。出方子的人,你也認識。”
陸時:“是誰?我即刻找到此人,讓他最近這段時間都留在京城!”
柳十一:“就是在柳州城外,與你一起救了我的那位大叔。”
陸時:“竟然是佟叔父。那更好辦了!”
他想到柳十一竟然這麼精準的買藥,是不是已經知道方子的内容。
柳十一沒有瞞他,“我确實知道那張方子,所以才自己悄悄地想準備一些藥。”
“若真是有疫情,這些藥便能救命。若是我預知錯了,那我便再想辦法就是了,反正我開的就是醫館。”
陸時說出了他的疑惑,“我想知道,姑娘為什麼相信自己的預知?”
她既然動用這麼多銀錢,肯定不會是像她說得這麼輕巧。
若隻是一個夢、一段幻想,或是别的什麼,總得有讓她相信的憑證。
又或者,這并不是她的第一次預知,而之前那些預知已經被驗證了?
柳十一心想,你可别問了,再問我就要圓不過去了。
總不能告訴你我是重生穿越吧。
陸時見她十分為難,便道:“那我換一個問法,姑娘是不是已經驗證過,這件事有幾成是真的?”
柳十一看向他的眼睛,那裡面沒有試探,也沒有懷疑,隻有完全的信任。
好像隻要她說了這件事絕對會發生,那他就立刻會去想辦法。
“有八成是真的。我預知的是瘟疫會在兩個月後發生,若真的發生,這時間或許會有所改變。所以,準備的事還是要盡快。”
“現在,可以允許我買藥了嗎?”
柳十一在等他的回話。
陸時聽到此事有八成會發生時,心狠狠地沉了沉,天子腳下死去兩千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他站起身,極為認真地向對面的柳十一鞠了一躬,“多謝柳神醫告知。此事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采買藥材,應對疫情,也得算上我一份。”
“買藥的事你先别急,等我聯系你。在如意堂能找到你嗎?”
柳十一怔怔道:“可以。如果我不在,可以給我留信。我會去找你的。”
陸時點了點頭,留下二十兩銀子的茶錢,匆匆離開。
隻剩下柳十一坐在原地,他就這麼相信了?
沒有把我當成胡言亂語的瘋子,也沒有當成妖言惑衆的神棍?
不僅沒有,他說這事也有他的一份。
他剛才那麼匆忙離開,是不是去想辦法了。
忽然間,宋玉姝有一種很放松輕松的感覺。
是那種全然陌生的路途中,有人願意相信、願意回應和願意同行的感覺。
而且,根據今天的情況判斷,她猜測陸時應該也知道宋玉姝、謝安、柳十一都是同一個人。
真是奇怪,他究竟怎麼知道的。
七八年了,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察覺其中的秘密。
他大概真是上天留下的bug吧。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如果有了侯府世子甚至皇子的參與,就好辦多了。
她也可以暫時放松,等着陸時來找自己。
……
陸時自己是願意相信這件事的,但顧昭那邊,他還沒想好怎麼辦。
顧昭很可能不相信這種看起來着實荒謬的言論。
但若是以後印證了是真的,那宋玉姝的特殊能力就會暴露在他面前。
雖然他和顧昭交情非凡,但……
他不能低估一個皇子對皇位的野心,更不能低估這樣一個有野心的人對預知能力的渴望。
這種能力用在宋玉姝手裡,隻是想拯救無數受瘟疫之苦的百姓。
但用在皇子手裡,必然會被用在皇權的鬥争中。
屆時,宋玉姝便會成為血雨腥風下的棋子。
所以他考慮再三,也隻是告訴顧昭,是宋玉姝在柳州的好友在京開醫館,醫館比較有特色,需要采買大量藥材制成特殊的保健保養品。
顧昭聽後也挺感興趣,“女大夫嗎?這倒是新鮮。不過,應該無人敢去吧?”
陸時笑道,“确實如此。我查過,她在柳州縣也開過醫館,名頭不小。想來在京城也隻是時間問題。”
對于陸時的話和判斷,顧昭是相信的,“既然如此,如果有機會,我們不妨也照顧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