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隻覺得背上的人靠自己特别近,近到隻要他微微轉頭,就能觸碰到她。
清淺的呼吸聲就在耳畔,垂下的發梢烏黑油亮,一晃一晃地落在他眼前,還有一股清淡澄澈的香氣慢慢飄蕩,恰到好處地盈滿陸時鼻尖,像是一張網,不着痕迹地将他攏住。
陸時微微低頭,看着抱在自己胸前的雙手,指如青蔥、纖長細膩,一串古樸的佛珠垂落在白皙的手腕上。
他忍不住問道:“這串佛珠看似不俗,宋女官是何處得來的?”
這佛珠關系到宋玉姝最大的秘密,她下意識地将衣袖攏起,“是青雲寺方丈贈我的。”
“因為你找到了至一大師的舍利子嗎?”
“嗯,善慧方丈說那顆舍利子和經書對他們非常重要。”
陸時:“這佛珠在青雲寺供奉了上百年,說不準有些靈氣在上面,宋女官可要好好珍藏,千萬不要弄丢了。”
宋玉姝意外他知道他這麼多,總覺得他話裡有話。剛要追問,就見前面已經快到陸晚的小院。
來往下人多了起來,再這麼讓世子背着實在說不過去,宋玉姝拍了拍他的後背,“世子,快到了,我自己走吧。”
陸時瞬間明白他的意思,也沒有勉強,輕輕彎腰,将她放了下來。
兩人走進去的時候,王清妍已經走了。
陸晚見二人回來,對着陸時假意怒道:“哥哥,母親今日又不在家中,你帶宋姐姐去哪了,偏要留我自己在這。”
陸時好笑道:“王姑娘特意來找你,怎麼會是你自己呢。”
“宋女官的鞋襪都濕了,快安排你的丫鬟給她換一雙吧。”
陸晚這才注意到宋玉姝的鞋子,“哎呀”一聲跑過來,“宋姐姐,快跟我來。唔,你的手真涼,哥哥帶你去哪裡了啊,下次你還是别聽他騙人了……”
陸晚一邊碎碎念,一邊帶着她進了屋内。
再出來時,陸時已經走了。
宋玉姝摸着手腕上的佛珠,所有所思。
……
王清妍在陸時和宋玉姝離開後沒多久,也跟着告辭了。
在侯府,她還能強撐着情緒,不讓人看低了去。
可是回到馬車上,就再也控制不住,馬車上的東西被她砸了個遍。
車夫噤若寒蟬,不知道大姑娘這是怎麼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就算他瞧不上自己,可為什麼會對那樣一個女子青眼相加。
她分明看見,陸時是拉着宋玉姝的手腕走的。
回府後,王清妍叫來身邊的貼身丫鬟玉蘭,将一小袋沉甸甸的銀子交給她,“你想辦法打聽一下元嘉郡主那裡,陸世子…是不是經常去找郡主身邊的那個宋女官。”
玉蘭收起銀子,“玉蘭明白,一定問得明明白白。”
王清妍靠在矮塌上,想起白日裡的事情,總是心有不甘。
她等了七年,難道就一點都入不了陸世子的眼麼。
那個宋玉姝……
忽然想到了什麼,王清妍吩咐道:“你去,把父親身邊的南風叫來。”
南風是王大人身邊最得力的幾個下人之一,不知道姑娘這是想做什麼。玉蘭不敢多問,隻管叫人去了。
片刻後,南風就來了。
他規規矩矩站在下面。
雖然自己是老爺的人,但姑娘是府裡最受寵愛的嫡長女,若有吩咐,他也不敢不從。
就聽姑娘開口道:“南風,你去柳州縣給我打聽一個人。要盡快。”
南風聽到隻是打聽一個人,稍稍松了口氣,幸而不是什麼難辦的差事。
他恭謹道:“不知姑娘是要打聽誰?”
王清妍緩緩道:“宋玉姝。她父親原來是柳州縣縣令,目前已經調來京城,在工部任職員外郎。”
“你去打聽一下她,事無巨細都要報給我!”
南風:“是,姑娘!”
……
南風要回到柳州縣去打探,自然慢一些。但玉蘭的消息幾天後就打聽到了。
玉蘭在門外安靜地候着,王清妍正在撫琴。
近身服侍的丫鬟都知道,姑娘在撫琴時是萬萬不能打擾的,否則少不了一頓打罵。
王清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從小所學所看都經過名師精心指導。若論琴藝,滿京城的閨秀可能也無人能出其右。
她确實有驕傲的資本。
一曲奏畢,玉蘭才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王清妍撫摸着琴弦,“說吧,都打聽地如何?”
玉蘭知道姑娘可能不愛聽,但不敢隐瞞,姑娘的手段她最是知道……
“姑娘,那位宋女官每隔三日才去一次侯府。世子…”她頓了頓,不知如何措辭,便聽見姑娘撥了一下琴弦,高亢刺耳,吓得玉蘭立刻說道:
“自從宋女官去了侯府,世子确實常去郡主那裡,有時是在那裡坐坐,有時候一起過去用飯。”
“聽說,世子還給宋女官帶過五芳齋的點心……”
“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