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父神色變換不停,把這十幾年的事似乎都想了一遍。他思來想去都覺得,這女兒好一番瞞天過海,倒也沒出什麼大事,反而因緣際會成了家裡最有出息的一個。
若是以後再找一門好婚事,少不得家裡還需要她幫襯……
宋父心思回轉,再擡眸時,臉色就變得柔和起來。
他緩緩坐回去,還端着做父親的架子,“你倒是嘴嚴,連父母都瞞着。今日若不是在國公府出了意外,你準備瞞到什麼時候?”
宋玉姝:“父親,若非當時善慧大師千叮萬囑,我也不敢隐瞞父親母親。事已至此,還望您原諒女兒。”
宋父:“哼,認錯認得挺快。現如今你是國公府的幹女兒,還把我這個父親放進眼裡?”
宋玉姝:“無論國公府如何,玉姝都是宋府的女兒,這麼多年受父親母親教導,不敢有半分不敬。”
宋父隻是做做樣子,不願意讓她這麼容易地過了這關而已。但是見宋玉姝如此乖順聽話,便又覺得這女兒還是像小時候一樣,聽話、懂事,不是那等攀了高枝就不把父母放進眼裡的樣子。
他看了看宋玉姝,道:“既知道錯了,就回你姨娘那裡思過去。最近都不要出門。”
宋玉姝:“是,父親。”她起身,又将地上的盒子拿起來,拿到徐氏面前,“母親,今日壽宴結束後,國公夫人送了我一些禮物。女兒不敢擅留,還請父親母親過目。”
徐氏接過去打開一看,心裡的妒火又蹭蹭冒了出來。這一整套的首飾,一看就昂貴無比,随便拿出一件都比得上自己所有的東西。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迅速将盒子合上又還給了宋玉姝,道:“既是國公夫人給你的,你就放心留下,回去好好收起來,不要弄丢了。”
宋玉姝知道她不敢占為己有,拿出來也隻是做做樣子罷了。宋父看見那一盒子的首飾,更加确定這女兒以後也許大有可為。夫妻兩個各懷心思,看着宋玉姝袅袅婷婷地走出了前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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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裡,柳姨娘早就在等着。當她看見宋玉姝時,真是又喜又怨,又擔心又生氣。
“你這個丫頭,膽子怎麼這樣大!”柳氏舍不得打她,右手看似高高揚起,卻隻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
宋玉姝抱着手中的盒子,沖着柳氏甜甜一笑,“娘,我這樣不好看嗎?”
柳氏臉上帶着淚,卻笑得真心實意,“好看好看!姝兒就是最好看的,從小就是!”
宋玉姝将盒子拿給旁邊的丫鬟,上前輕輕将柳氏抱住,“娘,我不是故意騙你的。隻是我真的不能說,善慧大師說,這件事不能告訴别人,否則就不靈了。”
柳氏擦了擦淚,心疼道:“哎,玉柔回來都告訴我了。娘真是…你在娘眼皮子底下,天天化妝打扮扮醜,娘都沒看來。是我不夠關心你。”
宋玉姝:“這怎麼能怪娘。我那時才過了沒多久邊去青雲寺了,我們一年才見幾次,娘看不出來也正常。”
柳氏歎道:“委屈了姝兒。明明是這樣一幅容貌卻偏偏要藏起來。哎,若是好好地,如今這婚事也不用耽誤到現在……”
宋玉姝:“娘千萬别這麼說。善慧大師是為了我好才教我這個方法。雖然成親是晚了些,但我本來也不想早早嫁人,伺候夫君公婆,生兒育女。娘,說句您不愛聽的,我還是更喜歡現在在郡主身邊當女官的日子。自由自在。”
柳氏定定地看着女兒,既熟悉又陌生,她忍不住道:“可是不嫁人,你以後可怎麼辦呢?”
宋玉姝沒法和她解釋清楚,隻能暫且寬慰道:“此事再說吧,反正我的婚事暫時也沒着落。娘,玉柔和你說了麼,國公夫人想認我做幹女兒,你會不會不高興?”
柳氏笑道:“娘怎麼會不高興呢!能有國公夫人做你的母親,這是咱們的福氣。其他的娘都沒有盼頭,隻希望夫人看在你是國公府幹女兒的面子上,不要随便找個婚事就把你打發了。哎。”
宋玉姝見她說着說着又回到了婚事上,很是無奈。不過這也不怪柳氏,在這種時代,到了年齡卻不成親是要被人笑話的。
她又勸了勸柳氏,還把國公夫人送的首飾給她看,總算哄着她暫時忘了這些事。
日暮西沉,宋玉姝覺得這一日疲累至極,又輕松至極。累的是身體,輕松的是心裡。
快十年了,雖然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揭開秘密,但有驚無險,總體還是好的。她将那串斷了的佛珠小心地拿出來,放在桌上。佛珠已經重新串好,但是戴在手上,已經和一串普通的佛珠無異,不會再起到任何作用。
她将佛珠拿下,收緊一個專門準備的木盒内,小心地收了起來。佛珠陪伴自己這麼多年,也算是自己的親密夥伴了,乍一放下,空空的手腕上還有些不習慣。
對着鏡子,宋玉姝心中稍動,她又變成了柳十一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