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句道歉後,眼前的身影消失了。
沒了軸心,黑霧漫無目的地在灰色的空間飄蕩。
常邖眨眨眼,若無其事地站起身,拂了拂不存在的灰塵,轉身離開。
“噗——咳咳咳……”
常邖抹掉唇角的血,看了眼遠處還未退下的月亮,又低頭撥弄剛燃起的火堆。
盯火苗發了會兒呆,那些帶給神魂的觸感依舊揮之不去,他将臉埋進手掌。
這都什麼事啊!
“主人!在嗎在嗎在嗎?”識海中響起魚仔聲音。
“在在在。”常邖歎氣。
“啊,你終于在了,剛剛怎麼叫你都沒回應。”
“唔。”常邖差不多能猜到自己為什麼沒回應,但并不打算解釋,“什麼事?”
“哦對,我是想說,易銘原本在休息,結果嗖的一下消失了,還好我反應快,沒有跟丢,結果他進了浴堂就設下結界把我關在外面,到現在還是沒出來,”魚仔的聲音聽起來氣呼呼的,“估計是想偷偷跑掉。”
“……”常邖一哽:“額……可能、可能隻是單純的洗個澡吧。”
“不可能。”魚仔否定地十分堅決,“他之前無論是洗澡還是泡池都不會把我關在外面,所以他絕對不是單純的洗澡,肯定是在想辦法甩開我。”
“額……可能吧。”常邖覺得面前的火堆烤的自己有些熱,便挪了挪位置離遠點。
魚仔叽叽喳喳地說着想到的辦法,常邖一個都沒聽進去,他滿腦子都是那雙紅色的眼睛,從眼睛開始對方的容貌漸漸清晰,先是眉額與鼻梁,再是兩頰與唇齒……
“呀!出來了!”
常邖驚得一個激靈,腦中的畫面也應聲而散。
魚仔去找易銘了,識海再次恢複平靜。
低頭看了眼滴在手背的鼻血,常邖拿出藥吞下去,又用手巾囫囵擦了幾下,丢到火堆裡。
他靜靜地盯着那些血斑在火舌中掙紮,直至一點一點地化為灰燼。
一陣心悸毫無預兆地襲來。
藥王宮方向,救人。
常邖捂住胸口,神情複雜,這是他第一次收到劍意傳達給他的信息。
所以是誰?
武钰潇還是棠梨?
夜深人靜,恰是殺人抛屍的好時候,常邖站起身,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就知道羅亦歸那個臭小子不老實!
被激發的劍氣應該足夠羅亦歸忌憚,短時間不會再下手,而且無論是武钰潇還是棠梨,有了防備之後,保命能力還是夠用的,況且還有隋含玉和李錦歌,邖包總不能……啧,真麻煩。
這會是易銘的安排嗎?
不過,與其這麼瞎猜,倒不如直接問。
于是,他再次站在識海中的那扇門前,猶豫片刻,還是推開了。
然後就和面前的易銘對上視線。
易銘:……
常邖:……
其實在門外第一次看到易銘的時候,他就想到邖瑤提過,他們的識海是互通的,隻不過沒想到是這種互通。
“有事找我?”常邖見對方臉都憋紅了卻沒有說出一句話,隻好先開口打破沉默。
“我、我對不……”
“道歉的話就不用說了,畢竟是你情我願的事。”
易銘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支支吾吾說不出半個字,這副青澀純情的模樣看得常邖啧啧稱奇,仿佛一開始那個邪魅又主動的人是他想象的幻覺
“你親我的時候可沒這麼遲疑。”面對這樣的易銘,常邖可就來勁了,摸着下巴思索道:“還咬人,那麼兇,我推都推不開……”
“别、别說了,那不是我……”
“不是你還能是誰?”
易銘低頭,不敢看他:“是我的心魔。”
常邖不依不饒,彎腰去看對方的眼睛:“你的心魔是想親我啊?”
原本在四周遊蕩的黑霧又有向這裡聚集的趨勢,常邖看情況不對,剛想把人拉入自己的識海,卻被易銘反握住手腕,止住動作。
“我不能過去,容易給你引來心魔。”易銘深深呼出一口氣,周圍的黑霧平靜下來。
常邖不敢再逗他,隻好開門見山,問出自己的疑惑。
“羅亦歸要是想對人下手的話,邖包會幫誰?”
“你是說……”易銘神色凝重:“包子他們去了藥王宮?”
“你不知道?”
易銘搖頭:“你高看我了,我不是事事都知曉。”
“你讓邖包接近龍傲天,到底是什麼目的?”
易銘淺笑:“這個問題你下午不是讓魚仔問過嗎?如果一個人心裡已經有了答案,旁人再多的解釋都是徒勞的。”
“你不是旁人,”常邖定定地看他,“隻要你解釋,我就會信。”
易銘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掩飾住,“哪怕我說這隻是巧合?”
“嗯。”
“那便是了。”易銘不經意拂開飄過來的黑霧,“你很在意龍傲天這個徒弟?”
“嗯?還好吧。”很在意倒是沒有,不在意倒也說不上。
常邖想起李錦歌那副護犢子的模樣,無論自己哪個徒弟出事,估計都少不了挨一頓念叨,還是平常護着點比較好。
“不用太擔心,”易銘道:“包子是明辨是非的人,亦歸要是做的不對,他會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