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常邖最喜歡的喂雞湯環節,他語重心長道:“轉移注意往往比強行忘記更有效果,或者是找人傾訴與共鳴,給情緒一個出口,而非堵塞它…… ”
葛丹似乎聽進去了,一臉認真地注視着他。
等常邖說完,她邁近一步,“所以您的意思是,您願意接受我嗎?”
“???”
常邖下意識後退,結果背靠在牆上,無法再退。
我是這個意思嗎?
葛丹的一句話直接讓他大腦宕機,然後又磕磕絆絆運轉搜索自己說過的話,到底是哪一句造成了這樣的誤解。
看到他如此反應,葛丹退後一步,展開笑顔,“開玩笑,逗你的。”
察覺到對方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常邖隻敢松半口氣,慢慢撐直身體,斟酌自己應該說的話。
“感覺您和二師兄都屬于那種,人很好,但總有很多心事的人。”葛丹歎氣,“所以很難想象你們會喜歡什麼樣的人,或許臨姑娘那樣端方沉穩的人就正合适,那種天生的氣質是我怎麼學怎麼模仿都無法做到的。”
“‘喜歡’這種情緒應該是帶來開心,而不是苦惱,若是被‘喜歡’牽絆住腳步,感到煩惱,那這種‘喜歡’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葛丹苦笑:“也是。但當時心情太過深刻,以至于難以忘懷。”
正當常邖思索要不要問得再詳細一些時,葛丹像打開了話匣子,将所有的感受傾吐出來。
那時,她眨眼的功夫,周圍翠綠的樹木就變換成一副陌生景象——村裡老人們故事中描繪的海。随着時間的推移,新鮮與好奇逐漸化為恐懼,野獸的吼叫驚得她隻敢在樹上過夜,一天天過去,恐懼又化為了絕望,尤其是從沒見過的巨獸出現在眼前。逃無可逃時,二師兄及時趕到,這種絕境下,任誰都能喜歡上護在自己身前,并帶自己逃離險境的人。
“……所以您真的不考慮一下我嗎?”
常邖:“……”
所以話題是怎麼轉到這的?
“哈哈,我開玩笑的。”像是被常邖隐晦拒絕而破罐子破摔了,葛丹的聲音顯得不再沉靜,反而中氣十足起來,“您說的方法還真的挺有用的,吐露出來之後心情确實好了不少,也沒那麼在意了。”
“呵呵,”常邖賠笑得很是勉強:“你開心就好。”
“對了,謝謝您送的這隻小貓,”葛丹側頭親昵地與小貓蹭了蹭,“時候不早,我該回家幫忙了,就先走一步了,回見。”
“回見。”
身影離開巷子,常邖這才完全松了口氣,真心實意地揚起一個笑容——然後僵在臉上。
“你們怎麼在這?”
拐角探出頭的三個人,相互看了一眼後,像是下定什麼決心,默默走到常邖身邊。
膽子最大的武钰潇湊近他,低聲道:“師父,您還記得師娘嗎?”
常邖彈她一個腦瓜崩:“别總跟着我,找你們師伯去。”
“師父~”武钰潇一手緊拽住他的袖子搖了搖,擡臉央求道:“我也想要那個~”
“哪個?”常邖用力抽出袖子。
“剛剛的那個小貓。”
“沒有。”常邖不為所動,十分冷酷。
“哦。”武钰潇沮喪地低頭,又對身後的棠梨使了個眼色。
棠梨抿嘴,從身後拿出一捧紮好的花,舉到常邖面前。
“師父,這是師兄師姐和我給您采的花,我們不知道您在這裡過節,所以沒事先準備好節日禮物,師姐說重要的是心意,所以我們用心挑選了這些花,希望您能喜歡。”
那捧花束并不精緻華貴,顯然是匆忙間在山野就地采撷的。有星星點點的雪白小碎花,幾枝倔強挺立的金黃野菊,幾朵深紫或淡藍的不知名山花點綴其間。各色野花不拘一格地簇擁在一起,帶着山間清晨特有的露水與生氣。
常邖的視線從忐忑不安的棠梨身上依次劃過一臉期待的武钰潇和欲言又止的龍傲天。
雖然覺得有些頭疼,但他還是接過捧花。
“真是拿你們沒辦法。”
手伸進乾坤袋,常邖将拿出的東西依次分跟他們。
“這是……”武钰潇的眼神從驚奇轉為疑惑,“木頭蛋?”
“錯,這不是普通的木頭蛋,它是神奇寶貝蛋,”常邖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隻要你們耐心培養,它就可以孵化出你們意想不到的神奇寶貝。”
“神奇寶貝?”棠梨歪頭盯着手裡的木頭蛋。
“對。”常邖背過身,繼續将高深莫測的形象樹立起來,“這是我對你們的考驗,想辦法讓你們手裡的神奇寶貝蛋孵化出來。”
“可是……”
“問多了就沒意思了哦,說了這是考驗,”常邖擺擺手,“行了,我還有别的事,走了。”
确認他們沒有跟過來,常邖一直強撐着的身體猛地一松,靠在樹幹上,緩緩滑坐在地。
胸前的捧花被不斷滴落的鮮血染成紅色,将原本的清新覆蓋上一片殘酷的色澤。
常邖看着這捧在瞬息之間面目全非的花束,嘴角扯出一個無奈的笑。
“給。”
清冷的聲音如同一盆涼水潑在他混沌的意識上,常邖盯着眼前淡藍色的手帕,不知怎麼就聯想到了海。
好像許久都未見過海了。
他擡眼看向手帕的主人。
“臨清姑娘怎麼沒去逛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