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鳴，你沒事吧？”小漂亮那邊似乎在狂奔，風聲呼呼的，語氣焦急，“你現在狀态怎麼樣？”
“我…好多了老師。”許向鳴吸了吸鼻子，“到底怎麼回事現在？”
“這段時間你經曆的事情老師其實都知道，老師先跟你道個歉。因為這件事确實很複雜，校方那邊也不讓太多人知道，所以我隻告訴了謝坊和齊冬兩個男生班幹部，把你蒙在鼓裡。”小漂亮邊跑邊道，“麥嶼的事，我希望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要有心理負擔，這件事你做得沒有一點錯，知道嗎？”
許向鳴沒聽出個所以然來，愣愣地應了聲：“……啊。”
“你現在情緒怎麼樣？”小漂亮道。
“我……挺好，沒事了。”許向鳴擡頭跟謝坊交換了個眼神。
“如果情緒穩定了，老師能不能拜托你也幫忙找一下麥嶼，這件事校方不讓鬧大，我們班男生加上幾個老師快把學校翻遍了都找不到他，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已經聯系麥嶼家長了。”小漂亮語速飛快，“具體的讓謝坊跟你解釋吧，可以嗎？”
“行，好，我知道了老師。”許向鳴挂掉了電話，看向謝坊。
謝坊又是一臉吃蒼蠅的表情。
“你不用說，我猜都能猜出個大概了。”許向鳴歎了口氣，“從開學起老師就這麼百依百順地對他，這次突然跑掉，老師那麼緊張，校方卻又不讓張揚，還有他那些莫名其妙往别人床上潑東西還尾随别人的行為——”
許向鳴低聲道：“麥嶼有精神障礙對吧？”
謝坊長出了一口氣：“是。”
話落補道：“太好了，是你猜出來的，不是我說的，這樣責任不在我了。”
“少來，要真有事少不了你連坐。”許向鳴站起身，往門口走去，“走吧，先把他找到再說。”
剛剛走廊上還亂七八糟都是人，齊冬帶着他們班一大幫人跑下去之後，大家見沒熱鬧看就又縮回了自己宿舍。
兩人往樓梯口走去，下意識要往樓下走，許向鳴卻突然擡頭看向頭頂黑漆漆的轉台。
宿舍住在六樓，樓頂天台不開放，常年是關着門的，因此幾乎不會有人往那去。
“你說他們有沒有看過樓頂？”許向鳴一把拽住要下樓的謝坊，悄聲道。
“剛剛那麼亂，我也說不準。”謝坊也跟着往上看去，轉台一片寂靜。
“你在這等等我。”許向鳴拍拍他，轉身往上一步步走去。
走廊原本是有燈的，雖然照不到頂樓轉台，但好歹也會亮一點，許向鳴以往拐過這個轉角都會順手将燈打開，但今天他被麥嶼追得心煩意亂，沒來得及開燈。
這會就隻能借着手機的電筒往上摸。
不過好在沒撲空。
許向鳴在照到坐在台階上的麥嶼後便移開了手電光：“麥嶼。”
他的聲音不大，好在樓梯間夠安靜，底下的謝坊能聽得到。
他很放心謝坊，就算兩人之前沒商量，謝坊也一定知道該做什麼。
麥嶼還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像之前無數次許向鳴氣急敗壞回頭看見的那樣。
“你哭了。”麥嶼輕聲開口。
許向鳴走到他身邊坐下，關掉手電筒：“沒哭，你看錯了。”
麥嶼沒再說話。
許向鳴托着下巴，心裡一直警惕着，隻要麥嶼一動他就會摁住他。
他不喜歡麥嶼，不願意跟他溝通，這種想法不會因為知道他有精神障礙而一下子改變。
麥嶼沒有動，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坐在黑暗裡。
許向鳴甚至有點感慨。
這兩個晚上盡被男人折磨了。
昨天跟方慎至少還有燈可以數，今天隻能看着黑漆漆的牆壁。
：“你喜歡男的？”：“我操！”
他顫抖着指指麥嶼：“……很明顯嗎？”
“我看得出來，其他人不知道了。”麥嶼道。
許向鳴不知道怎麼接，啧了一聲，撓撓頭，重新在他身邊坐下了。
麥嶼動了動，低聲開口：“方慎，他很壞。”
“啊？”許向鳴正懶洋洋地發呆，這話像平地驚雷，把他四處亂飄的思緒炸了回來，“你别亂說啊。”
“我見過他在西街打人。”麥嶼沒理他，“很多血。”
“你跟他走一起，我怕他打你。”麥嶼聲音很輕，“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讨厭我，但是我知道你是好人，還幫我付了花瓶的錢，我想幫幫你。”
許向鳴皺了皺眉。
所以麥嶼這幾天跟着自己，在他看來是一種保護？
“可是……”許向鳴無法理解他的腦回路，下意識掐着自己的手指，“方慎從來沒有對我不好，反而是我……經常得罪他。”
“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我的，所以才沒跟你解釋。”麥嶼道，“你跟他關系好，我怕你告訴他，他會來打我。”
“你這……”許向鳴扶了扶額頭，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那你現在怎麼又告訴我了？”
“我會走。”麥嶼說，“我爸告訴我，我惹的麻煩夠多了，再有一次，學校就會勒令我休學。”
許向鳴一愣：“你……”
樓下傳來了淩亂的腳步聲，有小漂亮，還有其他幾個老師的聲音。
麥嶼也聽到了聲音，整個人緊繃起來，許向鳴怕他出什麼事，伸手拍拍他肩膀：“你……”
剛碰到麥嶼，他卻突然一把攥住許向鳴肩膀，将他往牆上猛地一推。
許向鳴撞上牆壁，痛得呼吸一窒，剛要掙紮着站起來，又被麥嶼摁着肩膀，整個人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着麥嶼湊到自己臉前，溫熱的呼吸撲到他臉上。
我操你大爺怎麼全世界都能對我拳打腳踢！
許向鳴心中正髒話噴湧，麥嶼卻喘着氣低聲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方慎，是壞人。你離他遠點。”
“我……”許向鳴盯着他近在咫尺的黑乎乎的臉，感覺自己都快對眼了。
老師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幾乎就在樓下了。
“我不會離他遠點的，對不起。”許向鳴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對麥嶼說這種話，但他還是微微偏過頭，開口道，“……我喜歡他，我喜歡方慎。”
麥嶼呼吸一沉，手上的力道突然變大，捏得許向鳴龇牙咧嘴。
他整個人狀态都不對了，掐着許向鳴肩膀語無倫次道：“你……你喜歡……”
“麥嶼！你在幹什麼！他是你同學啊！”樓梯下傳來一個女人帶着哭腔的驚呼聲，給麥嶼吓得渾身一顫，松開了許向鳴。
“媽媽……”麥嶼垂下手，低聲道。
一群老師迅速沖上來，隔開了他和許向鳴。
許向鳴看着混亂的人群，還被反應過來，就被人扶起來了。
“沒受傷吧向鳴？”扶起他的是他們班的物理老師。
“沒受傷，他沒怎麼我。”許向鳴往麥嶼那看去，麥嶼已經被一群老師圍着往樓下走了，身邊是聲淚俱下的麥媽媽。
麥嶼已經沒了剛才激動的樣子，面無表情地往下走去，在繞過拐角時微微擡頭，跟許向鳴對視了一眼。
小漂亮在人群末尾，看着麥嶼被其他老師帶走，又重新上樓跑到許向鳴身邊上下打量他：“還好嗎向鳴？有沒有哪不舒服？被吓到了吧？”
許向鳴搖搖頭：“還好。”
回想起剛剛麥嶼最後的反應，他似乎才是被吓到的那個。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你很棒，你幫了老師大忙了。”小漂亮拍拍他的肩膀，長出一口氣。
“哎呀，向鳴會自己調理好的，對吧？”物理老師在一旁笑道，“向鳴那麼聰明，隻有物理考51分而已。”
“哎喲哥——”許向鳴還沉浸在剛剛和麥嶼的對話中，聽見這話一口氣沒倒過來，“這會兒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他那生物也是考得慘不忍睹。”小漂亮眉頭一皺，“這次我明明題已經出得這麼簡單了……”
“哎喲姐——”許向鳴哀嚎，“你倆幹啥啊，我沒事都要被你們說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