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也是在做這件事之後他才發現,他十分喜歡伏黑玲子吃光他做的所有食物,那種成就感堪比他把家裡那些老頭全都打一遍。
今天也是,他去做早餐。
每天早上的早餐她會說很多話,按照她透露出來的信息是,她不喜歡那些食不言的規矩。
恰巧,他也是。
所以當她突然改變日常行為,十分明顯。
甚爾頓時失去食欲,他一口也吃不下去,隻是盯着玲子。
椅子和地面發生摩擦,刺耳至極。
甚爾動作一停,他不是故意的,但這個場景,他有點擔心她會誤會他在發脾氣。
焦躁和焦慮同時出現。
他的腳尖輕微點地,一下接着一下,又用一個很微妙的力度讓腳尖不會真的點在地上,這樣就不會有聲音,這樣她就不會察覺。
可她當然察覺到了。
她也感覺到甚爾身上傳出來的情緒,
伏黑玲子還是一個不會處理他人情緒的人,在朋友感覺傷心難過時,她知道她應該去安慰對方,可事實是她隻能做到陪在對方身邊,至于到底要說什麼做什麼才能讓對方開心,這種事情,她并不清楚。
所以她總是會發現自己當做最好朋友的朋友,其實并不是她的朋友。
因為總是有‘那種人’能單憑語言走進他人的内心。
時間一長,她對于沖突這件事,隻學會了一種手段,那就是逃避。
隻要躲着,躲着躲着事情自然就會過去。
然後世界就會回歸到最初的樣子。
風平浪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最初時刻。
甚爾問她:“你,昨晚睡的不好?”
伏黑玲子不說話,隻是單純的低着頭仿佛要把頭埋進餐桌裡,兩隻筷子猶如螃蟹的兩條腿在到處跑來跑去。
甚爾笑了。
最開始他是有些慌,但他左想右想,還是不覺得她不高興的原因在他身上。
所以,這隻是單純的不高興之後把氣撒在她身上,也許是起床氣。
這才是他笑出來最重要的原因。
秉着不能浪費糧食的原則,他也低頭。
然後就看見對面那個原來絕不擡頭的鹌鹑突然猛的将頭擡了起來,兩隻眼睛瞪的溜圓,像是在控訴。
可很快,她又重新将頭快速埋下。
隻是手上的力度在逐漸加重。
刀叉劃在餐盤上,仿佛裡面不是簡單的肉,而是她的敵人,她最仇恨的敵人,她切的很認真。
甚爾控制住自己險些笑出聲的嘴角,腦海裡浮現起昨天一起看的電視劇。
他學着裡面的女主角,用鞋尖輕輕蹭對面的鞋尖。
他還記得她當時看這一段時,眼睛都直了,抓着他袖子的手也逐漸縮緊。
對面僵硬了一瞬,但沒有移開腳尖。
在室内穿着的家居鞋是伏黑小姐挑的,她喜歡軟綿綿還毛茸茸的可愛款鞋子。
所以很快,她的腳踝就癢了起來。
伏黑玲子偷偷擡起眼。
這一眼,正好看進對方的眼底。
她手中的叉子掉落,落在桌上,彈起來,又掉到地上。
甚爾的狀态像是在準備進攻的獵豹,渾身緊繃,臉上沒有笑意,可喉嚨卻因為獵物的存在而逐漸滑動。
她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隻是留那雙一點點被欲望占滿的瞳孔在她的記憶裡不斷重放。
伏黑小姐搖搖頭,這個時候她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動作幅度會不會太大這種事,她隻是想自己清醒一點。
剛剛在心裡說好跟他拉開距離,轉頭就把這事忘了怎麼行?!
她想的很清楚,很明白。
然後又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單手拖着腮,問她:“今天,也要我來給你抹面霜怎麼樣。”
這次,動喉嚨的換成了她。
這種活動并不是第一次,最初怎麼開始的她都記不太清了。
總之就是,最後她教了他什麼是女孩子睡前和起床後的準備工作。
記憶裡的那幅場景被粉紫色的薄霧覆蓋着,他們兩個人似乎都是剛從浴室中出來,渾身的水汽。
他的黑發上還有水珠。
到現在,她還能回憶起那雙手,要比她的,更加粗粝,更加寬大,還更加熱,揉在臉上時有些輕微的沙粒感,可又不至于讓她感覺到疼痛。
由伏黑小姐單方面發起的冷戰,僅在一個早上,宣告: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