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月因一張照片而失眠了,在周五那夜、周六那夜與周日那夜。
“阿彰,我睡不着。”
夜裡不睡白天睡,一個周末日夜颠倒。
“怎麼了,有心事?”
仙道掀開被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角還有那似淚非淚的水珠挂着,他口吻關切。
“嗯,但我不能告訴你!”
算上仙道周六一整日泡在籃球館,周日她昏睡到下午三點,兩人似乎很久沒好好相處了,尤其是補了好幾個小時功課,一眨眼夜幕降臨,月亮躲在厚厚雲層裡,仙道母親催促着他們快回床上去。
葉月翻來覆去睡不着,心事重重爬下床,蹑手蹑腳鑽出門,确定阿姨睡着了才偷偷摸摸拐進仙道房裡把他吵醒。
“是要我哄你嗎?”
慶幸的是仙道還醒着,正一臉柔柔的眉眼朝着她微笑。
“可以嗎?”
她知道早就過了同床共枕的年齡,可眼下急需一個溫暖的抱抱呀!
“當然。”
仙道說,并對她默契的張開了懷抱。
葉月二話不說跳上床,這張一米五單人床新買的床墊受到了來自外界的襲擊,不由得輕微一震,質量相當不錯,經受住了少女在仙道懷裡肆無忌憚的滾動。
另一邊,仙道要噴鼻血了。
“要感冒的。”
葉月被他用被子裹住,像團粽子。
“夏天了,阿彰,笨蛋才感冒!”
她蹬着小腿踢呀踢,越用力則被纏繞的越緊繃,一定是仙道在使壞。
“晚上還是有點涼的嘛,你乖,别動,我給你講故事。”
葉月轉了轉小腦袋瓜,決定将郁悶了整個周末的煩惱抛之腦後,安安心心躲在他的懷中聽講催眠話。
那些關于NBA名字超難記的大球星們私底下如何成群結隊自駕去釣魚的、真實性有待考究的、兩分鐘就會令她大腦缺氧而昏過去過的,仙道張口就來的廢話文學,總之很有效果就對了。
“小七,今天給你講點别的。”
仙道是看出她的心思來嗎?
“什麼?”
亮晶晶的眼,撲扇着長長的睫毛,好奇地問。
“打窩的技術,我今天下午讀了本書……”
常年使用柑橘系漱口水的人,此刻吹在她小臉上的氣息,多少有些魚腥味啊!
“……”
葉月隻想快睡覺,面對這無聊的話題,她眼睛一閉,不做掙紮,坦然接受。
醒來已經是在自己床上了,上下兩頭被子被仙道壓的嚴嚴實實,熱出了汗,拽着浴巾沖向浴室,簾子一拉,熱水嘩啦啦打在汗津津的身上,别提有多爽了。
敷面膜、仔細刷過每一顆牙、換上水手服,好啊,仙道還在賴床!
“阿彰!你太懶了!”
葉月一屁股坐他腿上,隻聽被子裡悶悶地傳出一聲“救命”。
“要遲到了啦!”
從前也是這樣,隻不過前一年都是自己上學,她習慣了不用費力把人鬧醒,開學第一周呢仙道總是表現稍稍良好,為她保駕護航進校門,因此不用叫太多遍就自覺接過牙刷,便刷邊抓着鳥窩頭爬起來。
“唔……十分鐘。”
現在可不一樣,懶勁更勝從前。
“什麼十分鐘,上周五分鐘,現在十分鐘,難道下周還要賴床十五分鐘?”
葉月拼盡全力扯他用刺猬頭固定住的被子,固若金湯啊簡直,為了狠狠教訓懶人彰,她決定從腳底襲擊,悄悄鑽進被窩往上爬,一路爬到他臉上,在他耳邊大吼一聲“起來”!
然而事實上,當她鑽到仙道膝蓋位置時,對方像被雷擊中的似的從床上彈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沖出了卧室。
Wow,效果驚人的好,以後就用這招。
“算你反應機靈,明天賴床我還偷襲你。”
葉月滿意地昂起頭。
“小七,就讓我多睡一會兒會兒嘛,昨天故事講到半夜才睡好困的。”
仙道已經換上利落潇灑的白襯衫,領口開一大半,兩股眉毛委屈巴巴擰着向她申請賴床自由。
“你瞎講,哪次我不是立刻就睡着!”
她可不是傻瓜,翻了個小白眼,腦袋湊在仙道下巴邊,耐心為他系紐扣。
仙道接過媽媽送來的早餐和便當袋,嘴裡被香氣撲鼻的吐司塞得鼓鼓的,一口一口吞,她總覺得有什麼往頭發上掉。
“阿彰!”
擡眼就是吐司邊邊撞她腦門上。
“呀,餓了,沒手拿啊。”
仙道的演技并不怎麼樣,笑眼盈盈繼續啃着吐司,舉起雙手的書包和兩隻便當袋,表示冤枉。
“頭發上都是屑屑啦。”
葉月“咻”一下,叼走了仙道嘴裡的吐司,把一個吃驚的他留在門後,得意洋洋蹦下樓,不忘回頭虧一句:
“阿彰太壞了,如果沒在校門口前追上我,罰你早飯吃空氣!”
十六歲的葉月七濑,還是那個眼急了會從他嘴裡叼走食物的小兔子,不過她從始至終未曾意識到,無論是僅僅身着一層薄薄夏季睡裙在他懷裡翻滾,晨起時靠近少年敏感的下半身,還是咫尺之遙唇貼唇近似于接吻的奪食,感情再好的朋友也不帶這麼玩的。
“典型的占着茅坑不拉屎!”
所以不能怪陵南部分男女生的評價。
“不要把仙道君比作茅坑吧……”
有人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裡弱弱提議。
“這兩個都是!必須拆散!”
Plan A因葉月一句“不想談異校戀”宣告失敗,果敢勇猛的陵南人不氣餒,決定速速展開Plan B,在本校為她尋求如意郎君,排查工作從周一上午展開。
集齊全體單身男名錄後,組織者頗為不滿。
“除了仙道君,其他都不太配得上,你當人家瞎?”
倘若葉月是看着仙道長大的,姿色不足九分的普男哪能入得了她眼。
“可是東野君和黑羽學長都不是單身啊。”
東野、仙道、黑羽,分别是陵南一年、二年與三年級的男神領軍人物,其中黑羽蟬聯兩年的校草身份被高一入學的仙道以高出30%票選擊敗,兩人私底下無交集,八卦群體紛紛猜測黑羽對仙道有敵意。
“啊?這種事我不做的,而且仙道他是很帥啊。”
沒想到三年級派出的得力學生離間計落空,黑羽學長十分之大度的贊揚了搶走他校草名譽的二年級學弟。
那問題就來了,比葉月小一年的東野能否甩了外校女友,擔此重任?
“啊?這種事我不做的,美櫻和我感情很好。”
一年級那邊也嚴辭拒絕,稱戀愛甜甜,不容拆散。
兜兜轉轉,偌大的陵南就找不出外形足以與仙道匹敵的人物來填補配對空白,此事從長計議。
“阿彰,這些是你的。”
葉月作為轉校生,僅花了一周時間便在這裡結交了各個年級的“好友”,她當然知道這些對她熱情友好的女孩子在打什麼主意,之前也不是沒發生過,抱着渺茫希望的女生拜托她轉交一封又一封情書。
“小七,你别再收了,我沒空看的。”
仙道擺手拒絕,一臉為難。
“你以為我想!”
葉月冒起無名火,她突然想到了自己一年多前寫的情書慘遭拒絕,沒有表态等同于拒絕,于是她“啪”一下,重重的将厚厚一沓精美信封摔在仙道課桌上,對方立即傻眼。
“啊……我記得不是這周啊……”
仙道小聲嘀咕,目光柔和如靜止的水面上有微風拂過。
“你說什麼?”
她聽不清,隻覺得委屈到了極點,用眼神來來回回殺了他幾百次。
“沒,沒什麼,你先坐下休息休息。”
仙道讓出椅子,葉月感覺莫名其妙,“哼”了一聲扭頭就走,越野在一旁摸着下巴學教練頻頻點頭,他很高興有人能收拾這位在陵南橫着走也無人指摘的大混蛋。
“仙道,你把人家怎麼啦?”
他幸災樂禍道。
“啊這……我也不曉得啊。”
少年無語望向窗外,蔚藍天空在他這晴轉多雲,眼裡蒙上了一層薄霧。
葉月的煩惱籠罩着小小卧室,被仙道送回家後,她怒挖兩碗冰淇淋,少年前腳剛拐出門,後腳又跳回來。
“小七,吃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