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是怎麼看他都不爽啊!
“幹嘛,你快去訓練。”
兩隻手捧着碗,護食心切。
仙道不禁在心裡腹诽,怎麼連他都要防,明明全世界有好吃的第一個想到她最疼她的人就是他啊!
“外面好像很熱,喂我吃一口再走?”
明朗笑容挂嘴邊。
“不要!”
葉月舉起勺子堵住他的嘴,涼涼的銀制小勺貼在一雙薄唇上,這口閉門羹來得很突然。
仙道搖晃着腦袋走下樓,奇怪,奇怪,女人越來越搞不懂了。
細細海風穿過雲層,遠處富士山輪廓逐漸模糊,橙色落日在晚霞的色彩變幻中消失不見。
有些苦悶必須雙倍甜蜜才能中和,比如那些堆成小山丘的情書令她回憶起了初次表白失敗的過往,又比如相田學弟一張大叔照片,她居然覺得那個男人很順眼。
“由美,我是不是有戀老癖啊!”
這種事隻能向國中最好的同性朋友坦白,寄希望于對方給她洗腦。
“七濑,你不是喜歡仙道君的嗎?”
由美一針見血。
“并沒有,況且那都是國中的事了,現在我喜歡爸爸那種年紀的人該怎麼辦呢?”
葉月抽着嘴角否認,暗戀青梅竹馬這事兒快翻頁吧。
“哪來的老男人?是誰!”
由美驚訝起來。
“就是新學校啊,大家想給我介紹對象,我隻是随口一提喜歡會打籃球的帥哥,哇,由美!你一定來鐮倉看看,這裡好多好多,真的還挺英俊的呢。不過……我隻覺得一個人順眼,居然是個大叔,也不是神奈川縣或東京的,大概三十多歲都成家了吧。”
說着說着,她眉頭皺緊,深感不妙。
“你是說,十六七歲的帥氣男高你看不上,偏偏中意老年人?”
由美扯着嗓子問,聲音快要穿透話筒。
“不是老年人,是中年人!”
多餘的解釋,對方根本不聽。
“總之,七濑。”
由美語重心長道:
“你這種和仙道君一起長大的孩子明顯被寵壞了哦,普通帥哥不入眼就算了,現在是一個縣的都不行,離經叛道也不帶這麼玩的,根據我飽讀戀愛詩書之經驗,立即對症下藥。那就是,七濑,立刻去找同齡人談戀愛,嘗遍愛情酸甜苦辣,自然會忘了老年人!”
喂,都說了不是老年人啊!
“我知道了……”
葉月不想年紀輕輕就有戀老癖,與此同時并沒有将由美的提議放心上,她決定以自己的方法解決眼下的困境,那便是把全家福照片放大三倍貼在卧室牆上,一想到那張照片上帥氣的中年人,就趕緊看兩眼爸爸。
爸爸他,襪子臭臭的、喝酒會說智障的胡話、眼角有細紋,時常偷懶不去丢垃圾被媽媽罵,她可不要喜歡他這樣的男人!
日子靜靜邁入六月,偶爾仙道被田岡教練派出的得力弟子,兩米巨人魚住學長抓走,不能送她過馬路回家的那天,葉月則會與他同路,在圖書館前分道揚镳。
一直等到天徹底黑了,刺猬腦袋在高強度訓練後有歪倒趨勢,他會突然出現在全神貫注于課本的少女身前注視許久,直到被發現。
“阿彰,你怎麼又不叫我?”
葉月覺得自己每次都是抓起水壺要喝水了才看見他,吓一跳很容易噴他一臉好不好。
“因為小七你認真的樣子很可愛啊。”
嘴角揚起一抹寵溺笑容,仙道彎下腰伸手捏起她臉上恰好鼓起的一團肉。
“那我回家認真看你寫功課的時候可别逃啊!”
兩人似乎忘了這裡是圖書館,允許小聲哔哔,但請不要又是捏臉殺,又是反咬一口校草手腕,親親我我成何體統。
“咳……”
群衆發出強烈呼籲。
“咳咳……”
意思是拜托你們給人留條活路吧。
牽手漫步星空下,葉月單方面決定下周末回東京,并且是抛下他的那種。
“小七忍心把我一個人留下啊?”
仙道作為一米九的籃球手,站在少女身邊腦袋挨上肩,撒嬌精附體似的就差滾半圈了。
“阿彰你明明前一年都是獨居的!”
怎麼長大一歲變弱勢群體啦,她可不買帳。
“好吧,那我周六下訓再來咯。”
葉月狠心推開那流過暴汗而變得松軟的黑發,仙道的白T恤被海風吹至鼓起,一支冰淇淋兩人分享,夏日夜的浪漫氣息彌漫整個城市,到家又像是兩個餓死鬼投胎對媽媽們準備的晚餐展開搶奪大戰。
圖書館作為陵南的表白勝地,三層的露台無疑最佳,周四等仙道那會兒,書看暈了葉月則會去室外吹吹風,看海天一線,聞鹹鹹海風,聽海鳥鳴唱,再閉上眼睛深呼吸,腦海中會浮現出仙道朝她走來的身影,他是一切美好的象征與起源。
“學長已經恢複單身了是嗎?”
不遠處傳來嬌滴滴女聲,幹擾思緒暢遊。
“呵,算是吧。”
男聲爽朗動人,頗為好聽,有那麼一瞬葉月覺得這語氣像極了仙道。
“我……一直以來都很喜歡學長……能否與我交……”
女聲逐漸變弱,害羞的不行。
“欸,剛分手其實我還是有點難過的,目前可能無法投入下一段,實在抱歉,不過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十分感謝。”
葉月無意偷聽,可這話實在太像是仙道的口吻,她忍不住往那邊瞄了兩眼,男生背影在高中生裡算高大,至少一米八五,留着一頭柔順中短發,微風吹起猶如薄紗。
“我知道了,學長……”
天色暗下又背光,連女生模樣都沒瞧見,對方已經失望跑遠。
現在露台上隻剩他了,葉月總覺得有點尴尬,畢竟這點距離對方能察覺到她全程目睹了他的婉拒,她趕緊低着頭從落地窗留下的縫隙中鑽出去,回到座位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這本就與她無關吧?
與課本糾纏那會兒,重新泡了杯咖啡,一道難題圓滿解決,葉月揉着太陽穴擡頭看挂鐘,還沒側過臉就先在反光玻璃上看見了一個人站在她身後,紐扣系不滿的還能有誰?
“阿彰你幹嘛躲後面!”
她忘了晚訓後的少年穿的應是T恤,幸好這位體型酷似仙道的人,沒有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驚擾。
“學妹,是不是認錯人了?”
葉月幾乎是向後倒,後腦勺緊緊壓在對方的腹部,嚴絲合縫,對于一張陌生的臉,她自己吓得原地彈起。
“對不起!”
天啊,她為自己的失禮感到羞愧。
“沒關系,無心之舉不用放心上。”
少年笑容親切,乍看之下有些眼熟,被習題搞迷糊的大腦想不起來哪裡見過,隻能應和着對方點了點頭。
葉月暗想都怪阿彰,一天到晚在一旁盯着她鬧,這才養成了條件反射,出糗的責任全在于他,這是至少兩塊蛋糕才能彌補的過錯。
看一眼時間真的真的不早了,一定是在沖涼時磨磨蹭蹭,讓她久等的責任則需要額外追加一杯梅子飲。
盤算着如何敲詐一個眼神過去便會無條件舉手投降的仙道,葉月決定先把東西理好下樓等,在這兩分鐘時間裡,遲鈍的洞察力終于發覺了一個驚天事實。
“學妹。”
那個人一直沒走,與她拉開一米的距離,斜靠着書架從反光玻璃的倒影中,正觀察着她。
“有……有事嗎?”
葉月被人尾随過,即使在令人安心的圖書館,即使對象是同校前輩,即使對方看着禮貌友善,她仍不可避免的掌心冒汗,心跳不規律,講話聲音都比平時小了一個度。
“抱歉,看來是我吓到你了。”
清秀臉龐朝她微微笑,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來,大概是個挺好看的人,隻可惜葉月真的從小看着仙道長大,對帥哥早免疫了,除了那令她短暫頭痛過一周的中年男子,她很少覺得還有哪位異性那麼順眼過。
“……”
所以面對陵南蟬聯兩年的校草級人物,她自然不會以浮誇的眼光看待,隻覺得那是馬路上随處可見的行人。
“黑羽幸一,三年級。”
黑羽伸出一隻手來,葉月覺得這個名字至少在耳邊出現過十幾二十回,愣是無法想起他的身份,面對一隻禮貌微笑做起自我介紹的主人的手,她并未考慮太多,落落大方地跟着擡起手來。
“黑羽學長,幸會。”
卻被人橫插一腳,擋在前頭,替她牽上那隻手。
“仙道,來晚了哦,讓學妹久等了。”
豈料對方穩穩接住了仙道的手,在半空中晃兩下後從容道。
咦?是認識嗎?認識多久了?
這兩個人也太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