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臨星大概回憶了一下,說不出具體時間,含糊道:“應該也沒有多久。”
“大概一個小時四十分鐘前。”旁邊一直安安靜靜的沈奕行突然說。
祝臨星和醫生兩個人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抱歉,記得比較籠統。”沈奕行盯着那片淤青看,“如果需要更具體的時間,我可以再仔細想想。”
“不用,很清楚了。”醫生也就隻是需要一個大概的時間而已,她拿出一份空白的問診單,說:“不是什麼大問題,那就先準備冰敷吧,我去拿冰袋,你們兩個先去旁邊的房間等一下。”
“還有他嘴角的傷。”
祝臨星下意識就想說這點小傷沒必要吧,又想到人家沈同學也是一片好心陪他來醫院,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
他扯了扯破皮的嘴角,複讀道:“對,還有我嘴角的傷。”
醫生在問診單上作了簡單的記錄,字寫得龍飛鳳舞,她抽空擡眼看了看祝臨星的嘴角,“一點小傷,放着自己也能好,要處理一下也行,問題不大。”
“那就麻煩了。”沈奕行溫聲道。
醫生很快找來了冰袋,她看了看牆上的挂鐘,說:“先敷着,我去拿一下别的藥,十分鐘之後再來喊我。”
當祝臨星肩上壓着冰袋趴在醫務室的病床上時,腦子裡亂七八糟想了很多。
冰袋清涼的溫度透過包裹的軟巾滲進皮膚裡,肩膀上一陣陣酸麻的鈍痛緩解了很多。祝臨星調整了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緊繃了一個下午的神經也慢慢放松下來。
他想着這段劇情過去,至少可以安生一陣子了。
因為在原劇情裡邊,男三第一次騷擾未遂被男主一陣暴打之後,在醫院裡呆了幾天,回學校之後灰頭土臉萎靡不振,跟拔了毛的公雞似的,不敢輕舉妄動,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去招惹女主。
祝臨星想,一點小傷換一段時間的消停,勉勉強強也可以接受。
他無所事事地盯着床頭邊上刷了藍漆的白牆看了一會兒,轉過腦袋去看坐在旁邊的沈奕行。
好學生不愧是好學生,即使坐在醫務室簡易的折疊椅上,坐姿也是端端正正的。他半阖着眼,長長的睫毛垂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像是注意到了投射過來的視線,沈奕行擡眼,好巧不巧跟祝臨星看過來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祝臨星眼皮一跳。
出現了!這種認真又專注的眼神!
這個人明明長了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講話也是冷冷淡淡的語氣,但是他有時候看人的眼神,像是要把人剝一層皮似的,從裡到外把人看通透了才算完。
祝臨星回憶了一下沈奕行出現之後的種種舉止,除了一些行為讓他無法理解之外,總的來說還是挺熱心的。
一個奇怪的好人。
祝臨星這個人閑不住,他迎着沈奕行直勾勾的目光,開始沒話找話:“以前沒見過你。”
沈奕行冷淡地嗯了一聲,扭頭不看他了。
“……”
不高興了?
這就不高興了?
不是,你這位同學你什麼意思,是不是看不起我?
祝臨星仔細琢磨了一下剛剛自己說的話,也沒有冒犯人的意思吧。
雖然不太願意承認,但是單憑這位同學的這幅皮囊,有過交集的話很難會不留下印象,所以沒見過就是沒見過,有什麼好不高興的。
難道說這位弟弟我曾見過的你就高興了嗎?
祝臨星不跟弟弟計較,自己給自己鋪台階:“也對,你開學之後去集訓了,沒見過是很正常的。”
沈奕行還是沒有回應。
偏偏祝臨星這個人軸得很,别人越不理他,他就越來勁。
“範主任說你為學校争得了榮譽,”他回憶着不久前督導主任說的話,戲谑道:“什麼榮譽這麼厲害啊,小沈同學?”
祝臨星說着覺得手壓得有點麻,他一邊說,一邊撐着床想再換個姿勢,可一動冰袋就往下掉。
沈奕行伸手把冰袋接住了,“第一名。”
“操……”萬年吊車尾動作一頓,狠狠地肅然起敬了,“這麼強?”
“沒什麼難度,題目都很簡單。”第一名的語氣稀疏平常,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祝臨星:“……”
可惡,被他裝到了。
要是其他人這麼說,祝臨星會覺得這個人肯定在裝逼。
但是現在說這句話的人,眉眼間沒有任何驕矜的神色,表情平靜自然,好像競賽拿第一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的事情。
祝臨星信了。
他在一瞬間給這位沈同學所有怪異的舉止找到了理由。
可能他們這類智商高腦子好使的人,腦回路也比較清奇,所以有時候的一些行為表現跟常人不太一樣,都是可以理解的。
沈奕行把冰袋外面散開的軟巾包裹好,四個角都疊得整整齊齊,重新放到祝臨星的肩上。
“不然我請你吃飯吧,”祝臨星舒服得眼睛眯起來,他覺得沈奕行這個人不錯。不僅當時沒有在老師面前告狀,還願意陪他來校醫院折騰到這麼晚。人家都做了這麼多了,祝臨星覺得自己也應該有所表示,他轉頭去看旁邊的人,“你想吃什麼?或者你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
就算這位沈同學現在說要去全帝都最貴的餐廳,祝臨星也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馬上安排。
對于财大氣粗的邪魅男三來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全都不叫問題。
“不用,”沈奕行手心還殘存着冰涼的觸感,他低下頭認真地與祝臨星對視,放在腿上的手指無意識地動了動,他冷靜地說:“你脫了衣服給我看吧。”
祝臨星:“……”問題大了!
還說什麼行為舉止比較怪異都是可以理解的,
完全!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