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實算是一個比較有禮數和分寸的動作,對方的表情平靜淡漠,看起來也沒有诘難的意思,但就是莫名有一種不容置喙的氣勢。
沈奕行收回手,冷淡地說:“偷拍不是什麼好習慣。”
女生隻得讪讪地收起了手機,“對不起!”
祝臨星套上羽絨服出門的時候,還在勸梁青不要憑空捏造執迷不悟。
梁青不置可否,他看了一眼跟在祝臨星身後那個看起來溫和無害的少年,眼神意味深長,心說你真是勸錯人了。
藝術節表演在學校大禮堂舉辦。
絕大多數學生都在觀衆席指定的座位就坐,每個班級有自己的區域,準備表演的同學就在後台候場。
候場區有一扇玻璃門,燈光一照就成了一面大鏡子。
祝臨星盯着鏡子裡的自己,覺得有點陌生,又覺得可以去跟安陌筱争一下校花的位置,最後敲了敲鏡面,輕佻地吹了一聲口哨。
“牛逼。”
“該說不說,小青你的化妝技術還是牛的。”祝臨星閉起一隻眼睛看眼皮上亮閃閃的珠光粉,又摸摸腦袋上的貓耳朵,觸感毛茸茸的,他咧開嫣紅的嘴唇,露出森白的犬齒,作出點評:“像隻狐狸精,剛吃過小孩那種。”
梁青警告他,“你别摸來摸去的把妝給摸花了。”
“哦。”
祝臨星隻能扯了扯肩上打着卷的發梢,又突發奇想:“不是我說,我這個樣子都可以去直播打遊戲騙宅男的錢了。”
日進鬥金,盆滿缽滿。
他看着鏡子,“魔鏡魔鏡,誰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祝臨星捏着嗓子:“是你。”
他自己玩夠了,又扭頭問沈奕行:“好看嗎,有沒有心動的感覺?”
沈奕行“嗯”了一聲。
祝臨星對他的反應很不滿意,不夠捧場,于是湊近了,用騙小孩的口吻說:“既然這樣,肥水不流外人田,先讓自家兄弟爽爽——我來當你女朋友,怎麼樣,夠漂亮麼,拿得出手吧?在家看着養眼,帶出去還能給你長臉。”
祝臨星給說得自己都心動了,陷入沉思:“我怎麼沒有一個這麼漂亮的女朋友?”
沈奕行皺眉,“别鬧了。”
“沒鬧。”
祝臨星又不逗他了,站直身子,說:“你不願意啊,那就算了。”
這時旁邊路過一個隔壁班的男生,幾乎是一步一回頭往前走,眼睛都要粘在七班這個沒見過的女仆裝貓耳娘身上了。
貓耳娘咧嘴沖他笑了一下。
這個笑給了男生莫大的鼓勵,鼓起勇氣又退回來,走近了才發現對方長得比自己還高,再度猶豫了一下還是腼腆道:“……同學你是誰啊?”
七班其他人也不提醒,就在那裡樂。
“我是……”祝臨星捏着嗓子,剛想說自己是年級第一的女朋友,餘光看到他同桌表情好像不太高興,于是話到嘴邊又改口說:“我是祝少的女朋友,小哥哥你好呀。”
其實就算祝臨星捏着嗓子也是像男生的聲音,但被美貌蒙蔽雙眼的人已經自己把耳朵也一并堵上了,隻疊聲回應說“你好你好”。
最後春風滿面地走了。
祝臨星有點不可思議地重新在沈奕行旁邊坐下來,感慨:“好好騙啊。”
大概是第一次穿裙子沒經驗,祝臨星的坐姿還是依然的随性,大喇喇地展示着自己穿黑絲的腿,線條勻稱修長。
在教室的時候這人也是這樣沒自覺的坐姿。
沈奕行的臉色不太好,喉結上下滾了滾,從牙關擠出來一句:“你不能坐好一點?”
他其實還想問,為什麼要去看其他人、對其他人笑,不能乖一點麼?最好是隻看着他,隻對他笑,也不要和其他人說話。自己都已經很努力表現得好了,為什麼還要去找别人?
他也知道這些想法太極端,但也分不清是病态的掌控欲在作祟,還是自己内心真實的想法,索性全都壓在心底,一點也不肯透露出來。
“嗯?”
祝臨星一開始還不知道這弟弟又怎麼了,後來發現他在看自己的腿,覺得get到對方的意思了,于是伸手就要去撩裙子。
然後就被猛地一把摁住了手。
對方氣息不穩,幾乎有點氣急敗壞的意思了,“你幹什麼?”
祝臨星不知道他在氣急敗壞什麼,想抽出手來沒成功,就解釋道:“我沒耍流氓,裡面穿着短褲呢。”
“那也不行。”
祝臨星不甘心,一定要給他看那條短褲,又要去撩另一邊的裙子。
另一隻手也被摁住了。
他皺起眉頭,試圖跟對方講道理,剛說了一個字:“你。”
“你、你你你……”
你不對勁。
祝臨星原本有很多話可以說,被這麼一搞全都忘光了,最後隻能壓低了聲音:“你戳我幹什麼。”
看來小沈已經到随便激一激就能硬得莫名其妙的年紀了。
對方猛地松了手,低下頭,壓抑地說:
“抱歉。”
那天早上在他家醒來的第一句話也是這個,戳完人就說抱歉,這是什麼毛病。
腿側的熱度依然存在感十足。
一時間兩個人誰也沒說話。
直到有人探頭進來大喊了一聲,“七班,準備上台。”
祝臨星才如夢初醒地站起來,火燒屁股似的往外走,“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