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貓。”

一隻長毛狸花貓。還沒巴掌大，毛發結成一绺一绺的，還沾着草屑和泥土，又濕又髒，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毛色。大概是因為天氣太冷，為了取暖才躲到了剛熄火沒多久的引擎蓋底下。

小貓被困在人類手裡，警惕地豎着飛機耳，叫喚聲虛弱無力，但還有力氣沖人哈氣。

撿個貓家人們。

“咪咪。”祝臨星捧着小貓，輕聲細語地對它說：“你媽媽呢，不管你啦？”

小貓伸爪子扒拉了幾下，看樣子是想撓人，但是反應太慢了。

祝臨星換了隻手，沒給它撓，“都這樣了，你怎麼還這麼兇呀？”

沒禮貌的小家夥。

沈奕行看着一人一貓都快聊上了，雖然很沒道理，但心底還是泛起些許微妙的不平衡。

他連咬一口都舍不得用力的人，抱着這隻張牙舞爪的貓崽子又算什麼東西？越想越心煩，幹脆伸出手，捏着它的後頸皮拎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莫名的壓力，小貓在他手裡突然就不兇了。夾着尾巴，細聲細氣地咪嗚了兩聲，連氣也不哈了，安分得不得了。

小貓咪怎麼還看人下菜碟啊。

祝臨星發覺小貓變乖了，頗為驚奇地看着這一幕，又看向做到這一切的人。

沈奕行眼睫微動，“看我作什麼？”

祝臨星說：“它好像有點喜歡你。”

睜着眼說瞎話。

這隻貓實在太小了，還瘦巴巴的，皮毛下面就是骨頭。就算命硬點還能撐個幾天，等過段時間雪落下來，也活不成。

而且這兩天降溫，要是沒人管的話，可能根本挨不過這個晚上。

“我們帶它去一趟寵物醫院吧，”祝臨星有點發愁，自言自語道：“這個時間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醫院開門。”

沈奕行抿了抿唇，不太高興，他并不想其他活物分走哥哥的注意力。

恹恹地說：“你都已經決定了，還問我做什麼？”

祝臨星朝他笑了笑。

都從車底下給人家掏出來了，也不能放着不管，他脫下外套把貓給包了，還是導航去了附近的動物醫院。

前台值班的助理一開始沒看到有貓，後來才注意到衣物裡露出的小貓頭，随口一問：“這是您家的貓對嗎？”

祝臨星：“對，路邊撿的。”

沈奕行：“不是。”

得到了兩個不同的回答，助理愣了愣，有點摸不清狀況，還是往下介紹道：“啊，好的，請在這邊掃碼進行現場預約挂号。”

挂号登記的時候，有一項需要填寫寵物的名字。

祝臨星不知道要寫什麼。

“我去接你，所以才撿到了它，而且還是在你們學校裡面。”他猶豫了一下，看向沈奕行，開始洗腦：“說明它和你有緣分，要給小貓取個名字嗎？”

沈奕行并不買賬，反而很嫌棄的樣子。

“不要。”

祝臨星隻能遺憾地空了那一欄。不着急，以後再想吧。

而另一邊，寵物醫生戴上橡膠手套，剛打開包着小貓的外套，無意間瞥見了衣服的領标，覺得牌子有點眼熟，但是一下子想不起來。

因為實在好奇，忍不住拿出手機查了一下，發現是某不知名奢侈品的秀款，定價五位數。

“……”

醫生大為震驚，又探頭向外看了看。隔着一面磨砂玻璃，兩個男生挨着坐在沙發上，光是模樣氣質就不像一般人。

零元購的小貓跳了出來，抖了抖身上的水，又在幾萬塊的衣服上踩了幾腳。

太有本領了小貓咪。

醫生把它摁住了，一邊做檢查，一邊碎碎念。告誡小貓，一定要好好表現，碰瓷碰到個大的了，搞不好貓生以後十幾年的榮華富貴就有保證了。

等待的時候，祝臨星望向醫院牆上貼的各種小動物照片，像是随意提起，“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以前養過一隻小狗。”

“什麼？”

“很少人知道這件事。”

祝臨星回憶起他休學那段時光，因為查不到具體的病因，當時醫院也沒有什麼有效的治療方案，就回家修養了一陣。

說是回家修養，其實跟回家等死也沒什麼區别。

祝臨星努力措辭，把那段并不美好的日子描述地很輕松，“以前有段時間身體不好，家裡人為了給我解悶，給我養了一隻小狗。”

沈奕行說，“我沒見過你的小狗。”

“早就送人了。”

他當時覺得自己可能活不久了，作為一個有責任心的人類，總不能讓小狗看着不幸的事情發生，失去主人，變成一隻寡狗。

雖然也沒養幾天，感情談不上有多深厚，可一旦産生了聯系，就會變得非常麻煩。

把它送人那天，小狗不知道什麼叫分别，眨着明亮的豆豆眼搖着尾巴拱他，邀請他一起來玩撿球的遊戲，也不知道再過一會兒，它就是别人家的小狗了。

後來祝臨星去看過它，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被新主人養得挺好的，膘肥體壯像隻小熊。

祝臨星難得發了會兒呆，回過神後，眨了眨眼睛，哼笑道：“真是隻笨狗，也不記仇，給它一點甜頭，就又搖着尾巴圍着我轉了。”

沈奕行不知道說什麼，突然就很想抱抱他。

這個時候，醫生從檢查室裡出來了。

“剛才已經對小貓進行了簡單的處理和檢查，總的來說是隻非常健康的小貓，除了營養不良沒什麼太大問題。”

這隻長毛狸花小公貓，皮毛濕的時候看不出來，吹幹之後才發現是不太常見的煙灰色，胸前一團白毛，醫生猜測它可能串了點緬因的血統。

醫生希望小貓能抓住機會傍上長期飯票，為小貓熱情地說着好話，簡直像個搞推銷的寵物販子。

“多可愛呀，看這個毛色多漂亮。雖然還不到三個月，瞧它這個結實的腳掌，以後體型能長得很大，小家夥還有聰明毛呢。”

于是祝臨星和沈奕行離開的時候，手裡多了些過渡的羊奶粉、貓糧和各類寵物用品，還有一個裝着貓的航空箱。

結完帳後，祝臨星看着航空箱裡面的小貓，客觀地說：“你現在欠我三千塊錢。”

小貓恢複了點精神，爪子勾着鐵網一陣吱哇亂叫。

罵得很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