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麼?”甘綦筷子一敲,“有事說事,想不訓練?我這裡求着你們來?不想幹就給我滾,再說要走的軍法處置!”
衆人不敢講話,周鲲也低了頭不說話,常柏端了兩盤菜就要走。
元洵攔住他。
常柏看他:“怎麼,你還不樂意?”
元洵道:“一桌四個菜,每個桌都是這樣,你拿走是不是不合規矩?”
常柏:“這是什麼規矩?我拿菜就拿,關規矩什麼事?”
“沒規矩,意思是可以随便拿麼?”元洵走到旁邊一桌,拿起其中一盤肉,道:“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到其它桌拿他們的菜?他們是不是也可以到其它桌拿别人的菜?到最後,是不是大家互相拿菜,搶來搶去,吃飯不是變成了鬥毆打架?”
“你!”常柏沒想到他那麼能說,道:“我們吃是因為我們訓練的多,你憑什麼拿?”
“那他也是訓練的人,你憑什麼不給他吃?”元洵指着周鲲道。
“我哪有不給他吃?他不還有幾個菜?”
“你拿走了肉,他跟你們一樣訓練,卻吃不到肉,下午沒力氣訓練,怪誰?”
“算了。”周鲲拉了拉元洵袖子。
元洵把他手放下,接着道:“按道理,一桌四個菜,應當是分配好的,你打破這規矩其一是對其他人的不公平,其二是破壞了規則,若是連吃飯的紀律你們都無法遵守,怎麼指望你們上戰場,共同對付敵人?”
常柏一直以為自己算口齒伶俐的,沒想到被元洵這麼說了一通,想了半天想不出反擊的話,道:“那你說要怎麼辦?”
元洵道:“要不你留下這肉,要不你帶他去你們桌吃飯。”
常柏自己要來拿肉,自然不會打自己臉,不拿肉回去,那不是要被笑死了,隻好對周鲲道:“你,來我們這桌吃飯。”
周鲲端着飯碗,想了想,對元洵道:“我還是不去了,我和你一起吃。”
元洵笑道:“你哥不是想你和他們一起吃飯嗎?這麼好的機會,不要浪費了。再說本來就兩個菜,你和我兩個人吃,我可吃不飽。”
周鲲看着桌上兩盤菜,一個是青菜,一個是荠菜,隻加了幾塊豆腐,道:“這兩盤菜一點肉都沒有,你——”
元洵擺擺手:“雖然他人不怎麼樣,有一句話他說的是對的。我不過砍了一上午柴,你們卻是為了堡中安全拼命訓練,你們吃肉也是應當。”
周鲲還要說什麼,元洵已經坐下來端起米飯吃起來,吃完一口道:“快去吃飯,我可沒空再說話,我的肚子叫我吃飯了。”
元洵一個人大喇喇叉着腿坐在桌子中間,他本來也高,雙腿又長,這樣一坐占了大半個凳子,根本沒有周鲲落腳的地方。
周鲲隻好端了飯碗擠到常柏那一桌,默默吃起飯來,他和常柏不熟,也加入不到他們的對話,覺得尴尬,隻能時不時看看元洵,見他一個人吃的香,渾然不覺周圍打量的目光,自己也莫名靜下心來,慢慢吃菜。
常柏一下一下用筷子戳着碗裡的肉,也盯着元洵,像是要盯出個洞來。自從他被選入營中訓練,哪裡被人這樣怼過,下午一定要扳回一城。
*
夏侯氏雖然是山賊發家,但已經遠不是普通的山賊。别的不說,光是這訓練的地方,不管是大小、兵器、裝備、訓練方法,都俨然一個小軍營。
甘綦把衆人編成五人一小隊,設伍長;十人一大隊,設什長。
他們這批人訓練才幾個月,等到再過一個月,他們熟練了基本的戰法戰陣,選擇了各自适合的武器,就會被編入夏侯蕩的隊伍,到時候,還會上面還有百夫長、千夫長。
這樣的規模編制,怎麼看都是模仿軍隊而設。
“剛才拿我們肉的常柏,是我們這一批新人裡最出挑的。不僅體力好,力氣大,而且從小學騎射,三當家還親自教過他。隻是他脾氣不好,上次一個人弄破了他的衣服,被他逼得洗了整個營的衣服,你還是不要得罪他,得罪他沒好果子吃。”
周鲲感激剛才吃飯時元洵的照顧,恨不能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告訴他,但元洵忙着想夏侯氏這麼訓練的用意,對他的話也隻聽了個一半。
衆人聚集在校場,這是一片寬闊的空地,前有高台,用來練習發号施令和演示功夫,旁邊有各色武器,不遠處有靶場和跑馬場,用來練習騎射。
整個校場被高高的木栅欄圍起來,隻在東西兩邊分别開了兩個門,門旁設了瞭望台,台上有兩人放哨,頂上還插了一面大大的旗幟,旗幟上繪着花紋,是尾端疊在一起的三隻戰戟。
軍隊都會有用來标識的旗幟,但大多是繪上将領的姓氏而非圖案,元洵剛想詢問這花紋含義,就見甘綦已經走上高台,宣布下午的訓練内容,底下一片哀嚎,是射箭。
要說射箭頂多就是射不中的時候尴尬些,箭射得滿處飛撿得累些,也不至于這麼痛苦吧。
細問之後,才得知,原來甘綦的射箭不隻是射箭這麼簡單,射不中的要背着沙袋沿校場跑圈。
每次十支箭,落靶一次算十圈,在外圍算五圈,射中圓心減五圈,射完後,累計多少圈就要沿着校場跑多少圈,跑完了回來射下一組,射不完不準睡覺。
元洵想到以前郭賓帶他訓練時便是這一招,還把他練暈過,臉色不免發白。
常柏看他臉色不好,湊上來,挑釁道:“怎麼樣,比一場?赢了你射偏多少圈,我都替你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