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柏言罷,繞到瑩玉身後幾塊大石洞前。這裡有大大小小好幾處石洞,常柏怕被人發現,他特意把錦雞藏在裡面。
石洞前微微長了些茅草,常柏撥了撥,一時沒看見錦雞,有些慌亂,難道自己記錯了地方?
又仔細找了找附近,在一個大洞口,白茅包着的錦雞被一雙手推了出來。
常柏大喜,趕緊接過想要道謝,随即感到不對,一俯身,隻見元洵笑意盈盈一張臉出現在洞内,他剛想大吼,元洵趕緊噓了他一聲,提醒他沉住氣。要是被瑩玉發現,常柏這一次求親又要失敗。
瑩玉見常柏久不出聲,趕過來問道:“怎麼了?”
常柏趕緊轉身,衣服下擺擋住元洵,道:“沒,沒什麼。這個給你。”
瑩玉見他神色古怪,道:“你背後藏了什麼,臉色這麼難看,給我看看。”
常柏自然不能讓,趕緊道:“我是看見遠處有人。”
“你這謊連三歲小孩都不信!”
“不是,你看,真的有人!就在下邊官道上。”
瑩玉見常柏神色不似作僞,順着他手指方向望去,竟然真的看見一隊人馬奔馳而來。
那隊人皆左衽,穿着皮襖,帶着錐型帽子,是句黎人的打扮。
常柏神色凝重:“大當家前日才說句黎人在明泉附近引起騷亂,沒想到今日已經到塢堡附近了。”
那隊人好像也看見了常柏二人,慢慢停了下來。
為首一人取出弓箭,一箭直直向瑩玉方向射來。
“小心!”常柏連忙撲倒瑩玉。
那隊人又射出幾箭,見常柏一一躲開,才騎馬離開。
“這麼遠的距離能瞄準,這群人功夫不差,我們要趕緊通知大當家。”吳含站在山崖邊,探頭瞧了瞧,道。
常柏點點頭,突然反應過來,驚道:“你怎麼在這兒?”
吳含摸了摸頭,道:“不好意思,怕這麼多人你應付不過來,嫂子受傷,情急之下出來了。”
“嫂子?”常柏半天反應過來,隻覺得這個稱呼十分美妙,瞬間就原諒了吳含,“對,對,嫂子,是嫂子。”
“常柏!”瑩玉卻來了氣,“你不是說這次一個人都沒有嗎?”
常柏心道不好,正想辦法解釋,元洵的聲音已經響起:“是沒有一個人,有兩個人,還有我。”
“你出來幹嘛?”常柏更急。
“幫你抓着錦雞啊,剛才差點跑了!”元洵懷裡,紅腹錦雞不住地掙紮。
“常柏,這裡藏了兩個人你都發現不了!”瑩玉怒道。
不等常柏回答,旁邊幾個石洞裡都探出腦袋來:“嫂子,還有我們,不是兩個人!”
再遠一點的石洞裡,一個個頭也伸出來:“還有我們,還有我們!嫂子好,嫂子好!”
遠遠望去,一片片都是人。
瑩玉:“……”
常柏咬牙道:“你們不說話,沒人知道你們在裡面!”
*
官道上,剛才十幾騎在一處廢棄棚子旁下馬休息,為首的那人向東望去,正是塢堡方向。
這人道:“這就是夏侯氏的塢堡?”
手下回道:“是他們在懷荒的據點之一。還有一個在更北邊。”
“那旗子上畫的什麼東西?亂七八糟的。”
“是三隻戰戟。跟咱們學的,可哪有咱們秃鹫紋威風?”
“那些紅色的布料,又是什麼東西?”
“據探子說是夏侯氏三當家要成親挂上的。”
為首那人看上去也不過十七八歲,十分年輕,穿着皮甲,頭發卻編成一股股小辮子,在腦後紮成大的馬尾辮,辮子上還插着一根白羽,神情倨傲,道:“聽說他們三當家叫夏侯蕩,勇猛無雙,打赢了幾次我們的軍隊?”
手下道:“破多羅氏的廢物,誰打他們不是赢?若是讓夏侯蕩碰上大将,定叫他哭着喊娘。”
這人便是剛被提為大将的蔔渠,這手下則是百夫長須蔔丘。
蔔渠出自句黎五大貴族之一的蔔氏,雖然年紀小,但作戰勇猛,蔔氏又一直是萬俟氏的堅實跟随者,是以他早早就獲得右賢王萬俟侯都的賞識,被安排跟在二王子呼延鞮的身邊。
“碰上我還能讓他有命喊娘?”蔔渠輕蔑道,“一個小小的塢堡,還敢豎個旗子裝貴族?”
句黎人逐草而居,隻有貴族才擁有固定的田地,他們同時擁有大片的牛羊和成群的奴隸,常用繡着族徽的旗幟來表明所屬,因此在句黎,隻有貴族才有資格擁有族徽。
夏侯氏這種山賊出身,竟然也設族徽,簡直是對他們的侮辱。
蔔渠看了看周圍,道:“你派人禀告二王子,我們的人已經進入塢堡,一切進行順利。我要讓夏侯蕩的婚禮,成為他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