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依言而行。
待到老妪取回包袱,道了謝,趕路不見身影,元洵才放下刀,讓四人滾走。
不想遠處傳來一陣馬蹄,十幾個官兵模樣的人騎馬而來,四人中的大哥看見官兵,忙叫道:“黃縣令,這裡有個土匪,他搶劫百姓,快抓住他!”
十幾人趕過來,黃縣令卻破口大罵:“你大叫什麼?把我的野鹿都吓跑了!你知道我從昨晚上蹲到現在嗎?什麼土匪山匪,就是水賊來了,我也沒空管!”
黃縣令一喝,四人不敢說話。
元洵聽他姓黃,想來是白雲鎮的縣令,問他:“你是黃不識?”
黃不識看他:“怎麼,不認識我?”
元洵道:“現在句黎人來犯,你身為縣令,不撫恤百姓,組織抵抗,卻在野外遊獵,玩忽職守,你當的哪門子縣令?”
黃不識哪裡知道這些治理的事情?他本來就是個公子哥,隻因黃氏是當地豪強,才被舉為孝廉,又因其嶽丈是祁氏的族長祁東陽,才得了個縣令當當。
哪知黃不識竟然道:“我不會啊,你會?那你來教教我?哎呀,可是我是這縣令啊,你不是縣令,這有什麼辦法?你不服?不服,不服你找郡守去啊。呀,忘了說,上星期郡守剛死了,新的還沒來,看來你隻能去長安找小皇帝咯。”
旁邊人聽了都發笑。
孫平此時送完人趕來,聞言喝道:“黃不識,你胡說八道什麼?”
黃不識見孫平長得不好惹,揚鞭欲走。
元洵攔住他,他不耐煩道:“你到底要怎麼樣?”
元洵道:“召集男丁,分發武器,修補城牆,組織防禦或進攻,總有你能做的事。”
黃不識道:“做了又能怎麼樣?句黎人那麼兇猛,先帝都差點被射穿腦袋,我為什麼要上去賣命?”
元洵道:“你吃的是朝廷的俸祿,怎麼能如此自暴自棄?”
黃不識道:“我自暴自棄?當今陛下不也是每天逛街遛鳥射鹿跑馬,怎麼他做得我做不得?”
“黃不識!”元洵還沒有說話,孫平搶先喝止,被元洵攔住。
“你要讓我守城,可以,”黃不識瞧了瞧二人道,“除非靈州打了勝仗,這懷荒郡還是姓元的天下。不然,等句黎的二王子打來,我就帶着土地田契投奔他去。我黃家這樣的豪紳,怎麼也得封個大當戶當當。”
這是直接裝都不裝,把心裡話攤開來說了。三年前句黎人攻打玉城,懷荒郡有些豪強就起了心思,不肯即時支援,讓句黎人得以喘息,攻破玉城。
元洵怒極反笑:“你叫黃不識?”
黃不識:“怎麼?想要我簽名?”
元洵:“枉你爹黃不時戰死玉城,留下一世英名,到了兒子這裡,卻變成這幅樣子,真是可笑。”
黃不識:“我爹他不識時務,我可和他不一樣。”
元洵:“你最好守住城中,不然你那嶽丈祁東陽知道了,隻怕你吃不了兜子走。”
黃不識雖然是二世祖,卻是怕他這個嶽丈的。但他丢不起這個臉,梗着脖子不願意低頭,想反駁,卻見元洵已經騎馬往遠方去了。
*
元洵馬騎得飛快,不一會兒已經出了白雲鎮地界。孫平緊追在後,勸道:“公子,這裡離塢堡越來越近,太危險了!”
元洵不聽,加緊馬腹,跑得更快。
孫平見狀,隻好拼了命抽馬鞭,趕在元洵前面,一把拉住他缰繩,小黃馬受了驚,差點把元洵掀下去,元洵貼緊馬背,等小黃馬安穩下來,才對孫平喝道:“你吃熊心豹子膽了?”
孫平趕緊勸道:“陛下,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句黎人兇猛,我們就避戰,硬沖上去救不了人,反而枉送性命!”
元洵道:“你沒聽見他們怎麼說朕嗎?一個呼延鞮,他們就要帶田契去投奔,要是呼延屠渠來了,他們不得捧着祖宗牌位迎接?”
孫平道:“黃不識瞎了狗眼不識君,陛下何必跟這種人計較?”
冷風迎面吹來,元洵胸膛起伏,等了片刻,心思沉靜下來,道:“夏侯蕩我們必須去救。”
孫平不解,元洵又道:“林乘風出發之前,已經派人調查了懷荒郡所有塢堡勢力,其它塢堡如朱氏、史氏,都不如夏侯氏勢大。他們的兵不僅多,而且經過訓練,可以直接用,能以一敵十的高手也多,我們若想打赢這場仗,不能失去這支隊伍。”
孫平聞言道:“那我們等林中郎——”
“戰機稍縱即逝,等林乘風來了,隻怕塢堡早被攻破。”
“可我們現在隻有兩個人,那傻子也不知道在哪裡……”
這确是當前的困境。
元洵想了想道:“我們從後門小路走,那裡山林衆多,山路崎岖狹窄,句黎人不會派大軍走,先看看情況。”
孫平還在猶豫,元洵喝道:“孫平!”
“是!”
“那天林乘風選你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
“臣說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那你現在怕了嗎?”
“臣當然不怕!臣進宮就是為了建功立業,殺那些句黎蠻子片甲不留!”
“那你還猶豫什麼?”
“我……”孫平知道不可再勸,一咬牙,“若是遇到危險,我負責引開句黎人,您一定先離開,不要顧忌我的生死。”
元洵一聲令下:“走!”
兩人揚鞭而去,馬蹄疾踏,震起一片飛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