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有酒氣,夏舒皺眉,元洵無奈揉揉眉心:“白天那些大臣排隊敬酒,晚上在母後那兒又喝了一巡。”
夏舒此刻是來求和的,自然寬容許多,見他似有頭痛,手放在太陽穴幫他輕輕揉起來。
過了片刻,元洵自覺舒緩不少,止住她手,握了放在身前摩挲:“行了,這幾天宮裡事多,你也忙不輕。”
夏舒沒說話,靜靜偎在他懷裡,過了會兒才道:“有陛下在就不冷。”
這是回答他剛開始的問題。
元洵忍不住笑道:“朕是那火爐?還是那熏籠?怎麼一靠近就不冷了?”
夏舒湊近他耳邊,低低說了一句葷話,元洵笑意更深。
一行人停在乾元殿前,元洵感覺夏舒身體一僵,問道:“還生上次的氣?”
夏舒搖搖頭,元洵又問:“那今晚在這兒——”
“臣妾是來請教陛下問題的。”夏舒打斷他。
請教問題?這可稀奇了,夏舒被夏文姜調教的面面俱到,還有要請教他的?元洵也是醉了,竟忍得住沖動,倒要看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攜她進門,兩人于榻前落座,賀喜讓人上了一杯醒酒茶,夏舒端給元洵喝下,才道:“這次進貢的蜀錦玄色暗紋的,給母後送去;金絲牡丹紋的,給太皇太後送去;還有幾十匹月白色的,臣妾賞給了前幾日進宮朝觐的夫人們。剩下有些熊紋虎紋的,臣妾不知道給誰,想請陛下幫忙出個主意。”
元洵哪裡不知道憑夏舒的才智,這事怎麼會難倒她?可難得見她低眉順眼的樣子,也不揭穿,隻順着她話說。
“熊虎之類的,武将用的多,這次打了勝仗,正好做賞賜;大雁白鶴之類的,給少府,荀臻知道怎麼安排。”
“親蠶禮定在十日後,各宮夫人美人兼外臣女眷共一百三十七人,陛下可要看看名單?”
“這事你主持,你看着好便是。”
“前幾日下面又選了一批宮女,有幾個看着聰明伶俐,臣妾看陛下宮中人手少,要不讓賀喜去領幾個?”
她說到這兒,元洵覺得有些異樣,要知道夏舒以往隻有把他宮中宮女往外趕的,哪有往裡塞的份?放下茶碗看她,笑道:“隻有聰明伶俐?”
夏舒不說話,元洵繼續逗她:“沒有貌美賢淑的?”
夏舒擡眼,神色嗔怒,一雙眼睛霧蒙蒙的,元洵雖知道她這作态沒幾分真心,還是忍不住心癢癢。神思未定手已伸出,環住她:“賀喜眼神不好,做事卻利索,活該他累,還是讓他繼續帶着那些人伺候吧。”
見她笑顔漸開,低頭在她耳邊問道:“就這些了?”
熱氣鑽入她耳朵,她往外躲了躲,被元洵锢住,才道:“今日宴會,臣妾罰了珠兒。”
這事傳的很快,剛才夏文姜還就這事點元洵,暗示他迎夏珠入宮。
元洵心裡打量着夏舒說這話的目的,手上有一搭沒一搭摸着她耳垂:“她沖撞了你,本該受罰。隻是當衆掌掴未免重了些,在場都是女眷,又是宮宴,不能被旁人看皇家笑話去。”
夏舒看向他:“臣妾自然知道重了,可臣妾有私心,陛下知道麼?”
她望着元洵,眉目含情,一副愛他愛到骨子裡的樣子,元洵知道是假象,閉了閉眼,臉色冷下來:“身為皇後,要‘去妒’。”
“人心若是這般容易控制便好了。”
她神色哀愁,配上今日裝扮,像露出肚皮的貓一般,顯出難得的柔軟。
元洵隻覺得今天這酒格外得烈,心中一陣煩躁。
像是洩憤,他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擡頭,露出纖長的脖頸。
盯着她看了許久,從眼睛到鼻子,最後目光落到她唇上,忍了片刻,低頭吻上去。
夏舒淺淺地回應。
片刻,元洵離開她朱唇,卻不松手,像是妥協一般警告:“皇後隻須記住,我們是夫妻,是一體的,旁人再親也親不過我們去。隻要有些事情你不插手,你想要的,現在有,以後也會一直有,明白嗎?”
他說的含糊,但他知道夏舒會懂。
她日常協助夏文姜處理政務,是夏文姜的左膀右臂,一旦夏文姜和元洵的沖突搬到台面上,她就是元洵的敵人。
兩人夫妻三載,元洵願意給她個機會,她甚至不需要站隊,隻需要中立。
他抛出了球,在等夏舒把球抛回來。
夏舒沉默片刻,垂下眼,才貌似順從回了一句:“臣妾一直是在陛下這邊的。”
元洵有些失望,她沒有直接回答。
自暴自棄似的又吻上去,這一次更深更急,侵略性更強,夏舒有些受不住想逃開,他另一隻手按住夏舒腦袋,帶着繭的手指捏着夏舒後頸,一直到夏舒喘不過氣,用手輕輕捶打他肩膀才放開。
卻還不滿足,又貼上去,吻細細落在她額頭、眼角、臉頰、脖子上,見她沒有回應,輕輕啃咬她鎖骨。
“嘶——”夏舒忍不住吸了口氣,臉上呈現痛苦神色,元洵又是一口咬下去,這次更重,夏舒忍不住推他:“疼……”
疼?活該!夏舒不讓他開心,就陪着他一起糟心!在外面勾心鬥角,回來還要勾心鬥角,這日子他不好過,兩人就一起不好過!
吻漸漸深入,他掃開幾上紙筆,把夏舒抱起來,置于幾上。兩人身影纏綿,雖然一個是真怒,卻比上次的假怒和諧不少。
夏舒雖然平日架子大,但知進退,在元洵面前,該放下身段時也不會矜持。
她十分配合,甚至帶了幾分讨好,漸漸地,元洵氣消了不少,動作也溫柔起來。
燭火燃了大半,兩人皆衣衫半褪,情到濃時,元洵覺得這案幾實在矮小,施展不開,抱了她準備入室。
突然殿外傳來一陣聲響,賀喜急匆匆登上台階,在門外道:“陛下,不好了,今日進宮的女眷有人落水,衆人都等着皇後娘娘去處置呢!”
殿中一片沉寂。
賀喜等了一會兒,才聽見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
又過片刻,門從裡面被打開,夏舒走出來,讓賀喜備轎。
元洵跟在後面,讓人取了紫貂毛繡雲龍紋大氅,親自給她披上。
夏舒推辭:“這是陛下的衣服,臣妾穿着不妥。”
“你隻管穿着,”元洵低下頭,在她耳邊道,“後面都是印子,進屋也别取下來。”
夏舒剛白下去的臉又紅了起來。
元洵又對賀喜道:“你陪着皇後一起去,朕這邊叫其他人伺候。”
賀喜知道這是讓自己去撐場子,兩人怕是終于和好,自己這日子也要好過不少,喜笑顔開道:“是。娘娘這邊請,楊尚宮在轎旁等着呢!”
元洵望着夏舒的背影遠去,一直到她上了轎子,轎子出了殿門,消失在遠處,還立在原地。
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麼。半晌輕歎一聲,才回到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