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桃心裡窩火,但與人打交道,就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奇葩,她早有心理準備。
她深吸了口氣道:“這位公子,你話可不能亂說,你說我的團子不幹淨可有證據嗎?你買過嗎?吃過了嗎?若是吃出問題來,我馬上就去找大夫來為你診治,可是我方才一路走來,并沒有見過你,你也沒有買過我的東西,你這污蔑張口就來,是看我一個小孩子好欺負嗎?”
楊桃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吳仁鈞,沒有生出絲毫的怯意。
似是沒有想到一個小孩子會這樣口齒伶俐,聽到楊桃這番話,吳仁鈞心中大喊糟糕。
他下意識看向謝婉清,見她目光中沒了方才的笑意,莫不是也覺得自己在欺負小孩?
吳仁鈞對長相出衆的謝婉清很有好感,一時間自亂陣腳,不知所措,隻能結巴着解釋:“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我隻是覺得這點心顔色怪異,有些擔心罷了。”
先不說他兜裡的錢夠不夠,就算是夠,若拿來買幾刀紙便算了,花一百錢來買這幾塊點心,吳仁鈞怎麼也不想掏錢。
即便是城中八寶齋的點心,也不過幾十錢,他一時間又想,這小童莫不是在漫天要價吧?
吳仁鈞平日裡隻顧着讀書,不通庶務,缺少常識,哪裡想到點心之間也有大學問。
那幾十錢的糕點不過都是最普通的版本,那貴價的,就算賣到一貫錢,一兩銀都是有的。
楊桃又從哪裡知道這人心中的想法,她總覺得他是來砸場子的,但還是耐心介紹起來。
“公子不用擔心,這團子裡加了艾草汁,才會是這個顔色,吃着很香的。”
她邊說邊打量起眼前這人,雖不知他和謝家人是什麼關系,可見他衣衫顔色樸素,又唧唧歪歪的,是不是嫌貴啊?
楊桃歎氣,她就是不想浪費時間,耽誤謝淵下學的時辰,才挑大方掏錢的客人推銷的。
楊桃猶豫了下,又接着補充道:“我這團子的内陷加了糖,還有肉,光是備料就十分費時費力了,所以才賣得貴些,五文錢一個已經很便宜,很便宜了,若是公子都要,我便隻收你九十五文吧。”
吳仁鈞今日相看,吳夫人可是将他好生打扮了一番,衣裳鞋子都是新做的,吳家以書香世家自诩,不喜奢靡風氣。
不過卻碰上了楊桃沒這個見過多少好東西,向來隻會用土财主暴發戶的眼光來以貌取人的人。
見吳仁鈞穿得素素的,衣服上沒個刺繡,荷包也扁扁的,楊桃以為他沒錢,自以為體貼地打了折,卻戳中了吳仁鈞的小心思,他立馬辯解起來。
“我不是嫌貴,若是如你所說,五文錢的價格也确實合理,糖價向來昂貴,隻是集遠兄弟你還年幼,還是要少吃些糖,免得壞了牙齒,我家中幼弟就是因為貪吃糖,如今每到夜裡便疼痛難忍,嚎哭不止......”
說來說去,怎麼就是沒人掏錢呢?
楊桃聽了半天,眉頭皺得都能夾死一隻蒼蠅了,很想轉身走人。
可她看了一眼旁邊沉着臉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謝集遠,又有些忐忑。
她耷拉着眉眼,心中開始腹诽。
她要是說不賣給他了,這小子會不會覺得自己看不起他,丢了大少爺的臉面啊?
可你沒錢還裝大款,現在到底是要怎樣嘛。
好在何圭及時察覺出了不對,對謝集遠說道:“集遠你也真是的,姐夫在這裡,你怎麼能讓吳公子付錢,這樣多失禮啊。”
說着他從荷包中掏出一塊碎銀子遞給楊桃:“小姑娘,我來付吧。”
楊桃看到銀子眼睛一亮,又想起自己找不開,為難道:“公子,可我沒有這麼多零錢找你呀.......”
何圭哪裡顧得上什麼零錢不零錢的,隻想讓這茬快點過去,他接過她的籃子道:“沒關系,不用找了,你把籃子也一并賣我吧。”
籃子才幾個錢啊,楊桃笑容燦爛,對這個出手大方的男人獻上最誠摯的謝意:“多謝公子!祝公子天天開心,财源廣進!”
說完楊桃生怕他反悔似的,拉上觀塵很快就跑沒影兒了,錯過了身後的一場大戲。
留在湖邊的幾人,還以為這隻是個小插曲,直到何圭将籃子遞到謝集遠面前說:“你可是餓了?早知道就讓丫鬟帶些點心跟來了,平時也不見你愛吃這些呀......”
“你搶着付什麼錢,有你什麼事兒啊,顯擺你有錢嗎?!”謝集遠突然暴怒,朝何圭吼道。
何圭一愣,明顯對他的怒氣十分不解,但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集遠,你說什麼呢,有你這樣跟姐夫說話的嗎?”謝婉棠臉色也冷下來。
而謝集遠看着他那站在旁邊竊竊私語的幾個朋友,心裡更氣了。
“什麼姐夫,誰要這破落戶當姐夫,窮得連幾個銅闆都掏不出來,還想當我姐夫?做什麼春秋大夢呢!”
“集遠!你閉嘴!”謝婉清聽出不對,雖然見弟弟一口一個姐夫的,聽得她滿臉通紅,卻也忍着羞意當即出聲制止。
謝婉清雖然對吳家不滿意,可從沒想過得罪他們。
她沒看到吳仁鈞已經臉色大變,他即便再蠢,也聽出來謝集遠這話是在說誰了。
謝婉棠和何圭二人聽出謝集遠這是在指桑罵槐,不僅滿頭疑惑,更是慌得失了神。
可是為什麼呀,吳仁鈞又沒得罪他,隻是沒如他的願就翻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