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撐不住了,這三人胡攪蠻纏,沆瀣一氣,她根本插不進去話。
若真由着他們三言兩語,往後傳了出去,就是她這個做嫡母的苛責庶女,非鬧着把人推出去做妾。
她可丢不起這個人。
張弗庸道:“飯就免了!昭雲,你留在這裡陪陪栀和。我出去一趟。”
湯昭雲點了點頭,伸手将許栀和的手放到自己的掌心,溫言:“相公自去便是。”
他隻說出門,卻沒有去哪裡,呂氏有心相問,但是觑見他那張比鍋灰還要黢黑的臉,悻悻然把到了喉嚨的話又咽了回去。
張弗庸離開了許府。湯娘子和許栀和又明擺着有話要說,呂氏心底漚着血,端莊道:“想來湯娘子和三丫頭還有話要說,我便不打擾了。”
說完,帶着孫媽媽和幾個嬷嬷,一道離開了西屋。
她走後,許栀和才徹底癱軟下來,擡眸望着湯昭雲。
湯昭雲也忍不住打量自己的這個“外甥女”。許栀和的容貌自是沒得說的,模樣嬌美靈俏,秀麗卻不媚俗。雖發熱盜了虛汗,額間布滿薄薄一層汗珠,卻一點沒有損益。光潔的肌膚,仍像是剝了殼的雞蛋、白裡透紅的泛着光澤。
鼻尖和兩腮帶着薄紅,看起來讨喜又乖順。
張弗庸談及兒時,多半是他三姐姐張弗愠。知道相公顧念舊情,湯昭雲自然而然愛屋及烏,對張三娘子留下的唯一血脈多了好感。
是故,兩人雖然見得不多,卻并不生分。
湯昭雲含笑看着許栀和,伸手在許栀和的鼻尖上刮了刮,柔聲問道:“可把你吓壞了吧?”
許栀和實話實說:“昨日夜裡害怕得很……現在舅舅和舅母來了,倒是一點都不害怕了!”
她說着說着,語氣不免帶上了幾分雀躍。
現在給她“撐腰的人”來了,想把她送去給人當妾,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湯昭雲看着許栀和忍不住伸手在上面揉了一把……這手感,還是生女兒好啊。
“得虧你昨夜去信及時,”湯昭雲道,“前些日子我父親來信說,白鹿洞書院擴了學堂,廣收學生。你小舅舅有意再考,準備這一兩日就出發。”
許栀和聽湯昭雲說完,心中也忍不住一陣後怕。
張家大舅和二舅雖然心中挂念她,但是心眼老實,哪裡說得過縣令的一張油嘴滑舌,又怎麼講得過呂氏?
要是小舅不在家中,而是在白鹿洞書院,她可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湯昭雲見許栀和抿了抿嘴唇,寬慰道:“好在,趕上了。你小舅昨夜就說了,什麼時候将你這邊的事情料理完,什麼時候再啟程。”
隻是要徹底料理幹淨,估計要費上一段時日,現在已經十月,再有一個多月就是除夕。真要走,也要過了年再去。
許栀和擡頭看向湯昭雲,軟着嗓音道:“有勞舅母為我費心操勞了。”
她雖然現在沒什麼本事,但是她也不是那種知恩不報的人,對她好的人,她一點一滴記在心底。
湯昭雲見她眼中隐隐有了水澤,連忙道:“傻孩子,晚輩受了委屈,自然要長輩出面解決,你既然叫我一聲舅母,我便算你半個母親,有什麼勞不勞的。”
許栀和破涕為笑:“舅母生得花容月貌,我要真叫舅母母親,倒是将舅母叫老了。”
湯昭雲笑着用手戳着她的腦袋,嘴角彎起,心情愉悅得很。
……
另一邊的縣衙外面,張弗庸直直找上許中祎身邊的小厮,直言道:“你是帶我去見你家老爺,還是我就在縣衙把事情說開?”
縣衙外面人來人往,這樣的事情實在算不上光彩。
小厮隻想了一會兒,便領着張弗庸從角門越過長廊走了進去,輕聲道:“還請舅少爺在此稍候片刻,老奴去跟老爺說一聲。”
張弗庸隻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小厮頓時覺得頭疼得厲害,頂着張弗庸極具壓迫感的視線,快步離開了。
坐在堂中喝着茶的許縣令聽到張家來人,反應了一會兒,才想到是哪個張家。
他鐵青着一張臉,問小厮:“他是從何處知道消息的?”
小厮自己也正迷惑着,聽到許縣令的問話,哪裡答得上?他苦哈哈着一張臉,對縣令道:“老爺,您還是先去見了舅少爺再說吧!舅少爺揚言要不能私下把話說清楚,便要鬧得縣衙上下人盡皆知!”
“他敢!”許中祎氣得吹胡子瞪眼,瞪了一眼身旁的小厮,喝斥一句“沒用的廢物”,便怒氣沖沖邁着步子走了出去。
去見來給外甥女讨公道的張弗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