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治愈我的隻有你的身體。

李柱延尴尬地将視線投向桌子上的書，我才注意到這書的封面寫着“教你十招成為口才大師”。

不是吧哥們，你拿我當口才練習工具呢？

“看這種書腦子會壞掉的。”我惡狠狠地說。

他小聲地辯解道:“是書店推銷的……”

我一把扯過這本書，将它合上，然後塞進櫃子裡，轉頭自己裹着毛毯在沙發上躺屍。

李柱延是個不會安慰人的家夥，我聽見到他腳步走遠，過了會又走了過來，一杯熱好的牛奶出現在我面前。

“喝點吧，會開心一些。”

我看着他舉着牛奶，腦中浮現出更多的疑惑，究竟是為什麼讓他對我這麼好，究竟是什麼養成了他這樣的人？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透過這雙眼睛，我像看到了田野裡溫順的牛。

雖然他的眼睛沒那麼大……

我一邊在心裡強烈譴責耍寶的自己，一邊接過牛奶，慢悠悠地将牛奶喝完，最後一口喝完，杯子被他接了回去。

電視機裡動畫片播放着結尾曲，像宣告着我兒戲一般的首爾生活落幕，過了今天，我就要收拾收拾離開了，告别這個繁華但容不下我的城市。

聽着歡快的歌曲，藤蔓般的不甘糾纏着我的心髒，當初來到這裡就是因為我的不甘心，而現在要回去也不甘心。

我不想一輩子留在鄉下，不想待在親情淡薄的父母身邊，不想一輩子就‘這樣’過去。

可要問我究竟想要什麼，我到底做出了什麼努力，我一時間找不到回答。

我看着李柱延收拾床鋪的背影，心髒像灌了水一樣沉重。

事實上，我真的不想離開這裡，糾纏在心裡的不甘攪得我的心髒發疼，卻找不到緣由，因為最開始的願望而誕生的慣性拽住我的靈魂。

我将自己埋在毛毯裡，電視屏幕的光一閃一閃，李柱延從卧室裡走出來，在原地站了會兒，才慢騰騰地落座沙發邊上，我的腳距離他隻有十幾厘米。

他努力将自己身體占地範圍縮小的樣子顯得我像個惡霸，于是我縮了縮腿。

屏幕裡開始播放起不知名的電影，主角走進嶄新的世界，臉上洋溢着快樂和喜悅，這種笑容刺傷了我，于是我索性閉上眼睛隻聽聲音。

但這聲音太快樂，充斥在我的大腦裡。

再怎麼逃避都不行，我累了。

我看着電視屏幕喃喃道:“這樣的生活有意義嗎？”

“嗯？”李柱延的注意力從電視上挪開。

“我說啊，你為什麼要來首爾。”

“因為這裡很大。”

“出國更大吧。”

李柱延點點頭，“如果以後可以出國，我也想出去看看。”

“……”

“那你為什麼要做男公關？”

李柱延沒有回答。

電視機的聲音突然加大，主角不知道遇到了什麼麻煩，一直在尖叫，發狂地毆打路人，宣洩自己的情緒，突然我感受到一陣暢快，好像電視機的主角是我，在罵人在砸東西的人是我。

同時，我知道這是這種刺痛别人的快感。

為什麼要問出這種問題呢？我也不知道到，但是所有遇到男公關的人都會想問吧，懷着一種陰暗的揣測和評價别人人生的高高在上。

“……因為家裡很窮。”

我聽到李柱延沉穩的聲音，夾雜着些許的難為情，他咳嗽了兩聲，窸窸窣窣地動了下，“我家裡比較困難，所以就做了這份職業。”

“你很介意嗎？”

“不。”我立馬回答，騰地從沙發上坐起來，目光炯炯地看着李柱延，“這簡直就是雞湯啊，這才是雞湯啊柱延歐巴。”

說完這句話，我的眼淚唰唰地往下掉。

對不起，但是聽到你窮我真的太開心了。

“嗚嗚嗚嗚。”

我嚎着嗓子哭，扯着李柱延的衣服使勁地攀住他:“為什麼你窮還要對别人那麼好……我簡直就是廢物啊……嗚嗚嗚嗚，首爾對我們真是太壞了，可是，可是我不想離開這是……我不想走，不想灰溜溜地回去嗚嗚嗚嗚。”

李柱延被我扯得身體晃動，勉強穩住雙手撐在沙發上，他小心地扶住我的背，不知所措地安慰道:“不回去就不回去。”

“真的嗎？”我淚眼汪汪地盯着他。

李柱延點了點頭，認真地說:“真的。”

“那我可以住你家嗎？”

我假裝傷心地低下頭，把半張臉掩蓋在衣服下，心髒跳得很快，像犯了錯面對父母的時候，血液跟着沖上大腦。

“可以。”

我得償如願聽到李柱延的回答。

溫熱的眼淚劃下臉頰，我盯着李柱延輕慢的眼睛，直到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護着我的手，他垂下頭朝我笑了下，“床鋪好了，早點休息吧。”

我乖順地點了點頭，抱着毛毯走進卧室。

躺在床上時，我聞到了新的被單獨有的味道，已經換過了，我将自己埋進被子裡，門外電影的聲音已經消失，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李柱延啊……我真的要纏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