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裡,林之清和蘇绫互換了号碼。
蘇绫悄悄瞥了一眼,發現她給自己存的備注是:蘇法醫。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想起以前林之清給她存的備注是蘇老師,沒想到十年後,她們之間唯一的變化也隻是換了個稱呼而已。
除此之外,好像一切都跟從前沒什麼區别,看不見的隔閡依舊存在。
兩人很快來到目擊者學生吳洪的家門口。
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女人,這是吳洪的母親洪岚,在看到林之清出示了證件之後,她臉上的笑立刻變得僵硬起來。
“兩位警官,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洪岚小心翼翼問道。
林之清向來不喜歡客套,直接開門見山:“吳洪在嗎?我有些關于案子的問題,要跟他确認一下。”
洪岚面露難色:“他……他還在睡覺。”
林之清盯着洪岚沒說話,但那眼神分明寫着不信,要知道吳洪在醫院差不多睡了整整一天,現在怎麼可能還在睡?
也許是察覺到這個理由有些牽強,洪岚正準備再解釋一下,卻聽林之清又開了口:“那就麻煩把他叫起來,我問完就走,耽誤不了幾分鐘。”
洪岚隻好讓她們進來。
随即她匆匆走到吳洪卧室門口,敲門叫兒子出來,但裡面遲遲沒動靜。
其實不久前她把兒子接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了,兒子似乎被今天的事吓得不輕,不過想來也是,聽說死的那個人還是學校的老師,兒子雖然平時膽子大,但畢竟是親眼目睹了案發現場,說到底也就是個沒成年的孩子,不願意再回想當時的場景也很正常。
要是換作她,她都幾十歲的人了,看了多半也會覺得害怕。
可她又想到兇手既然能進到學校殺人,那就說明學生也不安全,高中時期這麼關鍵,她總不能讓兒子不去上學,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配合警察盡快抓到兇手才是正事。
兒子既然沒被當場吓死,那說明還是有點膽量的,總不至于現在多回憶一下當時的情況就又昏過去了,想到這,她加重手上的力道繼續敲門:“兒子,你把門開一下,警察有事要問你。”
裡頭還是沒動靜。
她收了手,轉頭看向林之清:“抱歉啊,可能要麻煩你們把門撞開了。”
蘇绫愣了一下,最初看到這個女人的狀态,她還擔心可能要費不少口舌才能見到目擊者,沒曾想作為家長,居然這麼配合。
林之清擡手示意女人讓開,作勢準備撞門時,卧室的門終于打開了,出來一個又高又胖的男生。
這應該就是吳洪了,不過瞧着一臉喪氣,眼圈紅腫的樣子,估計是躲在房裡哭了很久了。
吳洪不情不願地問道:“你們到底還要問什麼?我不都說了,我什麼都沒看見,你們怎麼就是不信?”
林之清轉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蘇绫,沖卧室這邊擡了擡下巴:“進去說。”
進到卧室,關上門,林之清和蘇绫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吳洪。
林之清:“你是自己說,還是我幫你說?”
吳洪光是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這人一定不好惹,于是低下頭去,盯着緊緊交握在一起的手指,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我就看到了屍體而已,其他的什麼都沒看到。”
林之清點頭:“你确定?”
“我當然……确定啊。”
林之清拿出手機,點開了一段視頻,随即将屏幕轉到吳洪眼前:“這兩個人是誰?”
監控畫面中,吳洪和另一個目擊者王雲霆站在器材室門口,他們當時應該是同時看到了屍體,兩人都吓得連滾帶爬,王雲霆先出手推開了吳洪,自己逃走了,吳洪落在後面,不知是看到了什麼,突然調轉了方向。
由于角度問題,監控隻能拍到器材室門口,吳洪進了器材室之後的畫面并沒有拍到。
吳洪咽了口唾沫:“是、是我和王雲霆。”
林之清明知故問:“進去的那個又是誰?”
吳洪咬了咬下唇:“是我。”
林之清收起手機,點了點頭:“如果你什麼都沒看見,你當時為什麼要進到一個牆上挂着屍體的房間?”
吳洪吸了一口氣,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腦海中不受控地回想起當時的畫面——
他走進器材室,看着牆上鮮血淋漓的屍體,死命捂住嘴巴才沒有立刻吐出來,他一眼便認出了那人是誰,那是他的班主任馮向松。
雖然他平時沒少跟班主任對着幹,但那畢竟是一條人命,他心裡多少還是覺得有點不忍,如今人死得這麼慘,連那個位置都被人釘爛了,這該是多大的仇恨啊。
他試着回想這個男人平日裡的言談舉止,思來想去都想不出,這人平時連架都不跟人吵,截然一副爛好人的作勢,又會跟誰結仇呢?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面,雖然覺得很惡心,但也很少見,所以他強忍着胃裡的翻湧走上前去,近距離觀察了一下,卻很快被那股刺鼻的血腥味沖得直犯幹嘔。
也是這時候,他忽然注意到了不遠處的窗戶玻璃上倒映出了一個人影,就蹲在他身後的角落。
那人顯然也注意到了他,正通過玻璃的反光,跟他四目相對。
林之清聽到這,淡淡道:“這麼說,你看到了兇手?”
吳洪從回憶裡收神,點點頭:“算是吧。”
林之清沉吟片刻,忽然起身從書桌上拿來本子和筆,丢進吳洪懷裡:“把你看到的畫出來。”
吳洪皺眉:“我不會畫畫。”
“畫個大概就行。”
“好吧。”
十分鐘後,一張複雜且毫無章法的畫誕生了。
蘇绫扯了扯嘴角:“要不,還是你來描述我來畫吧,雖然我也畫的不怎麼樣,但應該稍微比你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