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廟門,穿過小小的院子,矮身鑽進一個拱形門,就是寺廟室内了。
看到屋裡面的樣子,大家皆是一愣。
實在是說不清……這裡到底是個寺廟,還是個居所。
四面的牆上和房頂上都繪滿了不知名的各種神像,屋子明明不算太小,看起來卻滿滿當當,莫名讓人喘不過氣來。
進屋正對面應該算是個客廳,有張方形桌子和對稱擺放的兩把椅子,桌子後面是一個巨大的佛像,佛像旁還有一個直徑半米多的陶瓷水缸。房子的東西方向是兩個卧室,能看到床,床邊牆上凹進去的台面上也擺放了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佛像。
二樓的挑高很矮,看起來至多兩米,左中右共三扇門,都是緊閉着。
此時,一個身穿绛紅色唐裝衣褲的女人,正背沖着大門,站在陶瓷水缸旁。她像是有些年歲了,齊肩的短發已經斑白,正抱着胳膊歪着頭,一動不動地盯着水缸裡。
時阮晴心想,這人應該不是汪海紅,看樣子……像是在喂魚?或許是個管家保姆之類的。
眉頭有痣的女人走向那短發女子,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短發女子一揮手,那女人微微颔首,轉身離開了。
這時,身旁李光浩像是重心不穩,手中的棍子咣當一聲倒在地上。
他臉上的肌肉顫抖着,神情裡交織着驚訝,欣喜,恐慌……他踉跄着向前兩步,沖着那個背影啞聲喊道。
“小……小紅?”
時阮晴覺得心跳漏了一拍。
……這個女人就是汪海紅?!
聽到呼喚,那女人先是一頓,然後緩緩轉過身。
漸漸看清她的面容,三人皆是一驚。
這是一張……相當怪異的臉。
她有着一雙烏溜溜靈動的大眼睛,臉上明明稚氣未脫,卻肌肉下垂而且布滿了皺紋,頭發已經白了一半,還留着年代感十足的短發,簡直像給一個小孩子開了老年特效一樣。
她……真的是汪海紅嗎?
她是生了什麼病嗎?
雖然這樣想有點不地道,但是……那個富豪大佬怎麼會看上這樣的她?
汪海紅的眼神幽暗,朝他們三人掃過來,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配上她怪異的面容,還沒張口說話,就讓人心裡發毛。
李光浩的雙手發抖,一臉不可置信。
“小紅……你……你怎麼會……”
看着李光浩像是見了鬼的樣子,不用他說出後半句,也能猜到他想說什麼,汪海紅的目光忽然就冷了下來,死死地盯着李光浩。
時過境遷,滄海桑田,萬萬沒想到,在婚禮前,還有和他面對面的機會。
她本打算平靜優雅地和李光浩對話,淡定從容地面對今天可能發生的一切,然而李光浩的眼神還是深深刺痛了她。
如果當初,李光浩沒有背叛她,那麼或許……她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步吧?
是他毀了她。
也是他,造就了今天的她。
汪海紅輕蔑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李光浩一番。
“你的問題……還是留着先問問你自己吧。”
李光浩一愣,窘得滿臉通紅,也有些恍惚怅然。
上一次聽到她的聲音,簡直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汪海紅不想和李光浩多說什麼,目光越過他,落在賀讓和時阮晴的身上,好奇地一歪腦袋。
“……就是你們倆嗎?”
有種上課走小差的時候突然被點名的驚吓感,賀讓和時阮晴頓時如臨大敵,目光警惕。
然而不等他倆回答,汪海紅神秘一笑,俏皮地在耳邊打了個響指。
忽然,一根粗糙的麻繩悄然垂下,瞬間套住了賀讓的脖子,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繩子猛地收緊,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拽離地面。
掙紮聲令時阮晴一驚,回過頭,看到那個眉頭有痣的女人從二樓倒吊下來半個身子,然後猛地向上一拉,賀讓整個人被拽了上去,緊接着,兩人都消失不見了。
一切發生得太快,時阮晴反應過來的的時候,周圍已經恢複如常,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時阮晴隻覺得血液直沖腦頂,對着空蕩蕩的二樓大喊。
“賀讓!賀讓!”
然而回應她的隻有汪海紅的輕笑。
不行,她要去救他!
可是……樓梯呢?
時阮晴慌張地來回尋找,然而……竟然沒有找到樓梯。
本以為至少剛見面時,雙方可以平和地坐下來談一談,萬萬沒想到,汪海紅早就準備給他們個下馬威了!而那個眉頭有痣的女人,除了傭人的身份外,竟然還是個隐藏的打手!
時阮晴越想越氣憤,就要朝汪海紅沖過去:“汪海紅,你到底想幹什麼!”
李光浩趕緊攔住時阮晴,同時對汪海紅輕聲開口。
“小紅……你這是做什麼……那孩子又沒有……”
“你閉嘴!”
汪海紅厲聲打斷李光浩,眼神像刀一樣射向他,面部肌肉因為情緒激動而微微扭曲。
“收起你這幅僞善的樣子,我看了想吐!”
李光浩被吼得渾身一震,頓時定在了原地。
汪海紅眼睛裡濃濃的恨意幾乎要溢出來,他此時才真正意識到,汪海紅對他的恨是那麼強烈,而且這麼多年……絲毫未減。
來之前,他還在腦海中無數次幻想兩人一笑泯恩仇的樣子……
簡直太可笑了,人家憑什麼和他一笑泯恩仇?
李光浩緊緊抿住嘴唇,不敢說話了,生怕汪海紅對自己的怒氣會牽連到時阮晴身上。
汪海紅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可能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擡手将亂掉的幾根發絲輕輕挽回到耳後,轉頭面對時阮晴。
“你……就是時阮晴?”
時阮晴一愣,腦袋裡更亂了,半晌才回應道:“你……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