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幸福是對比出來的,這話果真不假。
小真寺就在半山腰上面一點的位置,跟那些去山頂的比起來,仲覓秋覺得也不是那麼累了。
石闆路彎彎曲曲,稍遠的地方都被掩藏進樹木叢裡,後面的人根本猜不到前面會遇到怎樣的景色。
兩邊的樹木茂盛,但樹與樹之間的距離并沒有很密。
正午的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給清涼的空氣帶來一絲溫度,風吹過的時候,地面上的光斑也随之變換自己的形狀和位置。
丁達爾效應在林子裡随處可見,光束從天上垂下散開,像薄紗像雲霧,像仙女的裙擺,引起一陣又一陣的贊歎聲。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人們心裡,永遠比科技與狠活兒更神奇。
曲璇和仲覓秋也跟風拍了幾張,也幸虧先拍了,因為到後面,兩人累得直不起腰,根本想不到什麼風景不風景,腦子裡全是“怎麼還不到、還有多久到、這路怎麼這麼長”的絕望。
各個都大口喘息,恨不得像小狗似的舌頭都伸出來散散熱。
跟着人流爬了将近一個小時的階梯,全憑一口要水逆的氣撐着才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往旁邊就地一坐,被每個路過的人看猴子似的看兩眼。
不管路人是什麼眼神,反正在歇息的人眼裡他們都是一種想法:看!又累癱一個。
或者還會在心裡腹诽:現在的年輕人/女孩子/男孩子/老人家哦,真是不行。
誰都能不行,反正自己不可以不行。
當看到寺廟圍牆的那一刻,仲覓秋隻覺得自己像是一顆膨脹到極點的氣球,在爆炸的前一秒獲得了救贖。
寺廟大門前有一塊平坦的廣場,有休息的長椅,還有賣水賣飲料的小攤。
都走不到長椅處坐下,兩人剛脫離階梯就在旁邊的樹下停了。
這最後一哆嗦,根本就哆嗦不了。
“終于,呼,終于到了,呼,我的個親娘嘞!”
仲覓秋一愣,是誰,是誰說了我的心裡話?
她一看,哦,原來是曲璇,她已經累到聲音都變形了,爬山的時候口呼吸,這會兒嗓音聽起來有些嘶啞。
兩人都熱得臉頰紅撲撲的,鼻尖也冒着細汗,更多的汗水從額頭往下流,碎發黏在側臉上,别說,這運動後的模樣還挺好看的。
各自喝了幾口水後,仲覓秋一手叉腰一手拿水站得直直的,書包就扔在她的腳邊靠着她的腿,曲璇坐在她旁邊的地上,弓着腰背仰着頭休息,雙手落在屈起的膝蓋上,要不是還要點臉,她能直接就地一躺。
迎面走過來兩男三女,看起來都二十多歲的模樣,他們剛從寺裡出來,打扮得光鮮亮麗,穿着也精緻整齊,跟狼狽的仲覓秋兩人簡直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尤其是他們還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曲璇:“......”煩人。
仲覓秋倒沒注意他們,隻顧着看主廟的屋頂,黃牆紅瓦,飛檐翹角,好漂亮。
“啾啾?”
仲覓秋一愣,轉頭看去,是三個女生中最高的那個,有點眼熟,但不認識。
叫這個名字,一看就是在酒吧裡見過她,反正活兒不幹了,她幹脆裝作自己隻是随意瞟了她們一眼,又輕飄飄轉回來。
女生的嘴角還沒揚到位,就發現仲覓秋根本沒繼續看她,有點懷疑是不是認錯了,她又上前兩步,想更近地觀察仲覓秋的臉,她的朋友本來是打算拉她走的,大概是看到了仲覓秋的正臉,立馬就跟上來了。
“啾啾,是你吧,你怎麼不回我?”女生确定後直接走到仲覓秋跟前,不太高興地質問。
仲覓秋客客氣氣:“不好意思我沒注意,你是?”
女生被她這句話臊得臉紅,另一個短發女生大概跟她不太對付,嗤笑一聲也上前一步,“人家都不認識你,回你幹什麼?你别不是想搭讪吧?這是新招?亂攀美女關系?”
高個子女生是個脾氣急躁的人,被這一番諷刺,當即就很不爽,看她們的眼神都要冒火了。
仲覓秋機靈地飛快後撤一步,這個場景她真是見多了,有經驗。
但還是沒人家快,高個子女生直接拽了她一把,想把人拉到自己身邊說話,短發女生不甘其後也拽了仲覓秋一把,本來累夠嗆還沒緩過來的仲覓秋直接就隻能任由她們來回拉扯搖晃。
她們的朋友也圍了上來,勸架的,拉偏架的,推推搡搡,累脫力的曲璇都找不到加入的機會,鬧成一團的人群越擠越往邊沿去。
“啊!”一聲不知誰發出的尖叫中,仲覓秋懵懵地,她看見了漂亮的廟頂,又看見了茂密的枝幹樹葉。
電光火石之間,仲覓秋的視線又變成了面前這些打成一團的人,她們表情或害怕,或擔心,或恐慌。
廣寒宮發覺自己腳下不穩當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又到夢裡來了,但她此刻也沒好辦法,隻好朝後滾去的時候想方設法保住自己的要害處。
也算是走運,朝下滾了三米遠就被一棵樹攔住了,所幸滾的速度不快,沒撞出個好歹來。
廣仲翻身坐起來,先是檢查了自己身體要害有沒有摔到或者撞到,而後發現隻是右腳崴了,兩邊胳膊各有擦傷,額頭上也被擦破了一厘米長的傷口,身上或還有些還沒顯現的碰撞出的淤青。
好在這些擦傷都隻是稍稍破皮,血都沒流。
曲璇看見廣仲滾下去的那一刻,就腎上腺素大爆發,發出尖銳的爆鳴,兩條灌鉛的腿都輕快起來了。
她飛似的追過來,扶住廣仲的胳膊,聲音帶着哭腔:“你怎麼樣啊,有沒有哪裡疼得厲害?撞到哪裡了嗎?送醫院,我們送醫院。”
旁邊的熱心路人也都圍了過來,叽叽喳喳的說話。
一人說:“送醫院得先下山,這路車走不了,下去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