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人說:“寺裡有醫務室,裡頭的大師傅都能看傷。”
于是立刻就有人跑去廟裡喊師傅來幫忙。
兩個罪魁禍首自然也被吓得不輕,臉色慘白,手腳冰涼,蹲坐在廣仲周圍,忐忑不安地邊哭邊道歉,恐懼和後怕充斥着她們的胸腔。
差點就害死人了,差點自己的人生也完了。
曲璇看見她們兩個眼睛都要噴火了,“你們還有臉哭,那麼喜歡打去派出所打啊,打死也沒人管你們,拉别人做什麼?招你惹你了?害人精!腦子有病就去治啊,跑出來做什麼?”
一時間打架的,拉架的,都表情一陣青一陣白,可是錯在己身,也不好意思還口,隻得站着挨罵。
廣仲對自己的傷勢心裡有數,都是些皮肉傷罷了,還不如她以前跟着師兄們一起練武摔得嚴重。
但她一擡頭卻陷入了沉思,這地兒好像有點熟悉啊。
她的視線越過衆人,落到對面的寺廟大門上,她瞳孔微顫,我靠,換地圖了啊,這門怎麼這麼眼熟,這是地圖換到我家來了?
一個看着就是武僧的壯漢和尚表情嚴肅的正快步向她小跑過來,後面還跟着一個小和尚,廣仲認一眼就認出來,是大師兄明懷,和小師弟常見。
廣仲張了張嘴,一句“大師兄”差點喊出來,還是曲璇先她開了口,“大師,大師快來看看我朋友。”
廣仲閉上嘴,目光緊盯着大師兄給她做檢查,他看她的眼神是擔憂的,也是陌生的。
按了按腹部,背部的幾個位置,又問了她幾個問題,确定沒有内傷以後,他說:“沒什麼大礙,一些皮外傷,先帶她去屋裡休息一下,給她擦擦藥油。”
聽見這話,在場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曲璇也差點一屁股坐地上,兩條腿都在發抖,罪魁禍首們哭聲也小了些,至少局子應該是不必進了。
因為廣仲崴了腳,曲璇本想扶她,卻沒想到自己已經脫力了,明懷便将人一把甩到背上,快步把人背了進去。
廣仲趴在熟悉的背上,有些不自在,她長大後幾乎就再沒有過這麼虛弱的時候了。
“大、大師,我們這是去哪兒?”
“施主的腳無法下山,要在山上修養兩天,先去醫務室上藥,等會兒送你們去客房。”
廣仲難免有點失望,還以為能送她去自己房間呢。
結果在夢裡自己也去不了,這夢未免也太有邏輯了吧。
是的,廣寒宮在這裡有自己的房間,高三以前放長假她都住那兒的,之後就再也沒能進去過了,不過老和尚也沒讓别人住,仍是她在時的擺設,空置着。
小真寺占地面積不大,但也不小,大門進去是一座輝煌的主殿,兩側各一座小的副殿,作為一個整體被圍牆圍起來,右側開了一個側門,進去是另一個被圍牆圍起來的,三棟呈四合院式修建的三層高的樓房,都作客房用。
院子中間是一棵樹齡兩百年的梅樹,主幹上粗糙斑駁,枝桠自由延伸舒展,這個時節沒有花,隻有繁茂的綠葉,樹下散亂種着各色各樣的菊花,開得正好。
旁邊有張石桌并四個石凳,桌上放着一張竹篩,裡頭是鋪開的幹菊花。
山上的氣溫比山下低,夏天溫度最高的時候也熱不到哪裡去,因此所有的屋子都沒有裝空調。
但醫務室裡的藥物準備得很齊全。
廣仲坐在病床邊上打量這間好久不見的房間。
明懷先拿了雙氧水給她清洗破皮的傷口,随後把碘伏扔給守在她身邊的曲璇,叮囑道:“稍微抹抹就行了,明天就結痂了,主要是後面愈合的時候會癢,你不要摳它。”
曲璇聽得認真,點頭說自己記住了。
随後他拿出一瓶藥酒,打開,一股子濃烈的味道散開來,廣仲以前有一陣子受傷多,常用這個,但确實已經好些年沒再聞過了,這會兒被熏得直眨眼,不過她覺得還能忍。
曲璇臉都扭曲了,好像下一秒就要穢出來,陪着來的兩男三女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
廣仲看了他們好幾眼,“要不你們先出去?”
曲璇捂住口鼻,搖頭甕聲甕氣地說:“不,我要陪着你。”
其他人更不敢走。
一夥人把不大的醫務室擠得滿滿當當。
明懷往右手手心倒了一捧藥油,左手緊緊按住廣仲的腳,藥油貼上去就開始往下流,明懷粗糙的手掌立刻就開始死命的按捏揉搓。
廣仲痛得條件反射要擡腳踹他,卻因為被按得太結實,腳擡不起來。
她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什麼難聞的味道,根本顧不上。
實在痛得厲害,她扭曲着臉嗷嗷叫出聲,“輕一點啊輕一點啊!”
仲覓秋一直陪在廣仲身邊,對總是替自己承擔風險的小菩薩心疼極了,如果,如果我能厲害一點就好了。
轉瞬間又想到,可是我很厲害的話,那她還會出現嗎?
仲覓秋陷入一個兩難的困境裡,她看着小菩薩嗷嗷叫的模樣,突然就想明白了。
我不要厲害,我就要我的小菩薩,我想要她一直陪我。
嘗過甜的人,是不可能放棄手裡的糖的。
我就是很自私,這沒什麼不能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