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中安靜下來,隻餘琴韻悲悲戚戚的哭聲。
郗月被吵得頭疼,低吼道:
“閉嘴,再哭殺了你。”
琴韻哭聲頓停,開始不停打嗝,又怕惹得郗月真殺了她,忙捂住嘴。
但打嗝這件事能捂住嗎?不能。
琴韻雖然沒再發出聲音,但她的身子卻開始一下、一下地抽。
她的脖子還在流血,猩紅的血液染紅衣襟,看起來觸目驚心。
郗月完全沒有為她止血的意思,反而厭惡地把她趕到牢房角落裡。
琴韻顫抖着蹲在角落裡,淚眼婆娑,如同被風吹雨打過的嬌嫩海棠。
她這樣子如果被京中諸公子們看到,定能收獲無數心疼和柔聲安慰,隻可惜,她現在在地牢裡,在她身邊的也不是世家公子們,而是母老虎郗九,對面雖然住着她愛慕的裴十三,但他剛剛卻想冷眼看着她去死……
她注定得不到柔聲安慰和悉心照顧。
琴韻默默流淚,身子還不時抽一下,突然她感覺肩膀被人碰了一下,她扭頭,看見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手上拿着一個小瓶。
視線上移,是隔壁牢裡的公子卞安。
卞安蹲下,指了指琴韻脖子上的傷口,悄聲說道:
“這是傷藥。”
琴韻一摸脖子,滿手染血,她頓時吓得坐倒在地,接過傷藥瓶,打開瓶蓋,手指沾了傷藥胡亂往脖子上抹去,卻因為自己看不見傷口,緻使傷口上并沒抹上多少藥粉。
卞安歎了口氣,在琴韻期盼的目光中,從琴韻手上取過傷藥,給她傷口上藥。
上完藥,卞安看看那邊盯着牢門發愣的郗月,又看看對面一聲不吭的裴朗,不忍地歎了口氣,道:
“姑娘,你為他做這些,值嗎?”
琴韻聞言淚水流得更兇,卻離卞安遠了些。
這意思是——即便她被辜負,被利用,被傷害,也無怨無悔,義無反顧。
“唉……”卞安不由得呢喃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哐當!”
牢門再次倒地,郗月再次叉腰踩着牢門走了出去,還把裴朗那邊的牢門也踹到,對裴朗上下其手。
“哎哎哎,别動手動腳的,你好歹是個姑娘家,矜持,矜持!”裴朗手忙腳亂地阻止,臉脹的通紅。
他真的沒想到郗月會來這招……剛演了一出大戲,現在還演着呢,她又要開始演另一出戲?
可這也太……羞恥了。
郗月沒搜到東西,尋思片刻,視線下移,瞄準裴朗的腰帶,雙手蠢蠢欲動。
裴朗忙捂住重點部位,急切地道:
“我真的沒有什麼信物啊,出門前祖父壓根沒給過我任何東西。”
不僅沒給他東西,連三個随行大夫都是裴老夫人下令讓裴三夫人準備的。
裴老夫人大概是希望裴三夫人看在裴朗已經有官身,出息了的份上,對裴朗好一些,修複母子之間的感情。
隻可惜,裴三夫人隻看到了裴朗對裴子恭可能會有的阻礙,下死手要弄死裴朗。
說到裴司徒給的東西……他隻給郗月準備了二十府兵。
那些府兵不知被郗月安排到哪裡去了,一路上都沒看見。
郗月依舊盯着裴朗的褲腰帶。
裴朗:……
他解開腰帶,脫掉鞋襪,雙手提着褲腰,用力跳了幾下。
他的褲子很是寬松,這一跳之下,無論藏什麼東西都得掉出來。
“看吧,真的什麼也沒有。”裴朗無奈又讨好地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對面的琴韻……哭聲更大了些。
對面的卞安越發憐憫地看着琴韻,“姑娘,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呐。”
琴韻是癡情的,是無怨無悔的,是專一的,她無視卞安,飛奔到裴朗身邊替他整理着裝,還鼓起勇氣道:
“姑、姑娘,公子的傷剛結痂不久,動作大了會裂開的。”
卞安:……
“哦。”郗月盯着琴韻為裴朗整理衣衫的手,臉色不善。
琴韻見此忙收回手,低眉順眼站到郗月身後。
卞安:……
郗月帶着裴朗和琴韻往地牢外走。
卞安伸手挽留,“那位……‘未婚妻’姑娘,能順‘腳’救救小生嗎?小生出去後定有厚報。”
郗月停下腳步,轉身,在卞安欣喜的目光中,問道:
“你知道上一個調戲老娘的人怎麼樣了嗎?”
卞安不理解她此時為何會說到這個,隻順着她的話問道:
“怎麼樣了?”
“被老娘送進大牢,死了。”
裴朗:……
他不過是吹了聲口哨而已,就,就,就死了?雖然如果郗月沒去救他的話,他确實可能會死,但這不是一碼事啊。
卞安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啊?”
郗月:“你今日調戲過老娘。”
這意思是:不救,你去死吧。
卞安悔不當初。
三人向着通道外走去。
然後在通道口與再次進來的邵七碰了個正着。
邵七看着大搖大擺往外走的三人,視線越過三人,看向橫七豎八倒在通道裡的四個守衛,咬牙切齒對裴朗道:
“我倒是低估你了,這樣都能逃出來。”
裴朗:……
他是無辜的,真的。
“不過沒關系,本公子這次就是來放你出去的。”邵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