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七聽屬下來報裴朗和郗九消失之事,當即帶人去了小院。
小院外把守的人雖不多,但也不至于沒有一個人看見裴朗是怎麼離開的才對。
但事情偏偏就發生了。
這就很離譜。
邵七面色鐵青。
根據京中的情報,他已經盡量高估裴朗的武力值,還考慮了郗九的巨力,卻依舊低估了。
按理來說,裴朗在京中被邵三打得半死不活,雖然及時被溫家救了回來,但那傷絕非一時半會兒可以痊愈的,算着時間,裴朗現在依舊有傷在身。
白日裡,他借着拷問裴朗,從郗九和琴韻的态度裡判斷出裴朗确實依舊未痊愈。
既然未痊愈,他是怎麼在衆目睽睽之下,帶着一個人逃離小院的?
邵七原本也沒想着能關住裴朗,邵司馬也叮囑不可殺裴朗,再加上琴韻的關系,他便改了主意,不再打算直接嚴刑拷問信物下落,改為放虎歸山、暗中尾随,讓裴朗給自己引路找到木世子。
他沒想着用裴朗引木世子出來,他不是把主動權交到别人手裡的那種人,他更喜歡主動出擊。
所以他主動把裴朗放了出來,主動調走大部分看守。
若裴朗不逃走,他還準備了一把火,時間一到,他便會放火燒院子,把裴朗和郗月“轟”出來。
至于為什麼不直接放裴朗和郗月離開?
以他和裴朗的“交情”,放裴朗離開就是在告訴裴朗“我放你離開是有陰謀的喲”。
邵七不怕裴朗逃走,就怕裴朗不逃。
可現在這事有點離譜,超出邵七的意料之外了。
裴朗确實逃了,但卻無人知曉他何時逃走,又是往哪個方向逃的……這還怎麼尾随跟蹤?
“七公子,這該怎麼辦?”屬下問。
邵七想了想,從懷裡取出一個哨子,吹了幾下。
哨子沒有發出尖銳的聲響,但片刻後卻有人從陰影中走出,跪到邵七面前。
“可知裴十三去了哪個方向?”
那人猶疑了一下,回道:
“屬下曾聽到小院西北角有輕微聲響,不确定是不是他們。”
“不确定?”
邵七這個屬下耳朵很好使,被稱作靈耳,方圓五百米内的任何動靜都别想逃過他的耳朵。
邵七把他安置在小院外,就是想讓他監聽小院内的動靜,包括裴朗和郗月的交談内容,以及在他們逃離時示警。
但現在人逃了,屬下卻不确定那輕微聲響是否人為?
“是。”靈耳把裴朗和郗月在院中說的話一字不差地複述出來,又把自己聚精會神監聽院中人離開的動靜,卻隻聽到西北角一點點類似幼鼠爬行般大的動靜說了出來。
“屬下以為那隻是鼠類的動靜,但現在他們已不在院中……那聲響應該是他們離開時發出的,但屬下不敢确定。”
這世上,沒有人能帶着一個人翻牆,卻隻帶出那麼一點聲響。
邵七的注意力卻在靈耳複述的,裴朗和郗月的交談内容上。
從交談内容中可以确定五點内容:第一,裴朗确實重傷未愈;第二,裴朗沒有信物,且木世子可能不認識他;第三,信物應該在郗九身上;第四,裴朗意圖利用“取信物”行動設計邵七,或許是想自己引開邵七,讓郗九拿着信物去尋木世子;第五,卞安很可能不是卞石懷的親兒子。
郗九……
邵七原本并沒有把郗九看在眼裡,哪怕她有着能一腳踹倒牢門的巨力,哪怕她可能是溫家安插到裴家的人。
一個女子,力氣再大,再受器重,也得嫁人,也得以夫為天,操持家務……總之隻能依附男子而活。
如果郗九有信物而裴朗卻沒有,就代表裴司徒看重郗九勝過裴朗。
為何裴司徒會如此信任郗九?這是否是裴朗甘願舍棄琴韻,對郗九言聽計從的根本原因?
也許,他能從琴韻那裡了解到一些信息……
他讓人先往西北方向追去看看,自己則轉身去了琴韻的院子。
琴韻正對月彈琴,琴聲悅耳,其中夾雜着少許哀思。
邵七知道琴韻定是又想裴十三了,哪怕裴十三對她不屑一顧。這個認知讓他恨不得立刻把裴十三千刀萬剮,也恨不得立刻把琴韻變成自己的人。
但他也知道,琴韻外柔内剛,若他真的這麼做了,他将永遠也别想虜獲芳心,更甚者,他即便把琴韻變成自己的人,得到的也隻會是一具屍體。
他不能着急,不能吓到琴韻……他上一次吓到琴韻,就把琴韻徹底推到了裴十三的身邊。
見到邵七來,琴韻停止彈琴,為邵七奉上一杯熱茶。這事她在紅袖閣常做之事,已經習慣成自然。
邵七接過熱茶放到一邊,拉着琴韻坐下,問道:
“聽你的琴音,可是有心思?”
琴韻猶豫半晌,見邵七面上并無不悅,才說:
“我想去看看十三公子……”
琴韻話說到一半,見邵七臉色不對,忙又道:
“如果不行也沒關系。公子身邊有九姑娘,我去了也是招人嫌。”
邵七見她如此模樣,心中暗暗歎氣。
琴韻出身官宦人家,自幼吟詩作畫,習琴善棋,針黹女紅也是京中一絕。
邵七記得自己初聞琴韻美名,淘氣翻牆進琴韻家,第一次見到琴韻時,就深深被琴韻吸引了,覺得自己就應該娶琴韻這樣的女子為妻。
當時琴韻才十歲,卻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貌若天仙,她總是笑意盈盈、溫柔待人,讓人望之去憂。
他央了母親,請她待琴韻十六歲便去提親,母親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