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大人正想拒絕,隻見其中一女子掀起帷帽,露出他熟悉的面容,此女正是郗九姑娘身邊的丫鬟,裴大人的紅顔知己,琴韻姑娘。
琴韻以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
“公子被賊人所傷,傷勢尚未痊愈,這幾位是我請來照顧公子的大夫。”
範大人看看後方的“空車”,見沒有動靜,範大人想到裴大人那消瘦了許多的身子,以及蒼白如紙的臉,确實很像是重傷未愈的樣子。
他歎了口氣,同意了,讓大夫們跟在隊伍中,啟程繼續前進。
範大人見琴韻爬上坐着裴大人和郗九姑娘的“空車”,心裡一陣發苦。
他此行的目的是“協助”裴大人“迎接”木世子回京。
現在倒好,木世子不見蹤影,裴大人重傷“身亡”,他回去該怎麼向朝廷交差啊?
裴大人說木世子已經自行進京,但他沒接到木世子,就是辦事不力啊。
他思來想去,隻覺得此次回京後,他應該主動向裴司徒請罪,自請卸去禮部官職,下放到長甯縣做一個小小的縣令,将功折過。
想到此處,範大人突然很想下令讓隊伍加快前行速度,但一想到裴朗那單薄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的身子,到嘴邊的催促話語便成了:
“慢些走,不着急,馬車盡量平穩些,該歇腳歇腳,該投宿投宿。”
衆人:……
“空車”裡的裴朗:……
他着急回京,不想歇腳,不想投宿,不需要馬車走得平穩。
可……
郗月輕哼一聲,裴朗抱緊自己,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五日前,他要立刻啟程回京,單玄芳卻不讓,非得讓他卧床三日再走。
他能聽單玄芳的嗎?不能。
但他體力不支,無法自己一個人上路,單玄芳不配合他,他隻好請郗月幫忙。
誰知郗月不僅不幫他,還因為他要強行上路,直接拿繩子把他綁在床榻上,強行讓他“卧床養病”。
他用力掙紮,不小心撕裂了一道剛愈合不久的傷口,然後他就又“被卧床”多養了兩日。
郗月當時怎麼說的來着?
她說:“此地幽靜,你舍不得離開,想多留兩日也是正常。你也可以再多動幾下,多流幾滴血,讓我們賞三個月的風景後再回京。”
裴朗:……
他徹底老實,不敢再亂動牽扯到傷口,怕郗月真的把他捆在山洞裡三個月。
他現在心急如焚。
那日夜裡,郗月不殺邵七,他以為她是想借邵司馬壓制裴司徒,曾一度想要殺了邵七。
後來他跟着郗月追蹤到卞安的那幾艘大船,發現大批精兵後,再把卞安和木世子的對話和前不久從秘辛冊子上看到的情報聯系起來一推想,就猜到了卞安的圖謀。
他要立刻回去,把一切告知裴司徒,讓他小心木世子和卞安。
但郗月和單玄芳讓他卧床休養……他隻得寫了信讓風閣的人先行進京,把信送到裴司徒手上。
這次,郗月和單玄芳都沒有反對。
讓風閣五百裡加急把信送出去後,裴朗估算着時間,三到四日,送信的人便該帶回信回來了,誰知到第五日還沒等來回信……
他很着急,怕信沒能及時送到裴司徒手上,也怕裴司徒日理萬機沒時間看信。
他要回去當面提醒。
可看範大人這架勢,是要緩緩回京。
來時他們緊趕慢趕花了四日,以現在的速度,回京可能需要十日……
他能不急嗎?
可越急越容易出亂子,就在他為馬車的龜速滿心煎熬時,馬車卻幹脆停了下來。
裴朗:……
他以眼神暗示琴韻去看看怎麼回事,然後催促範大人趕緊上路。
琴韻小心翼翼地看看表情毫無變化的郗月,出了馬車。
過了一會兒,琴韻帶回一封信交給裴朗,說道:
“公子,姑娘,風閣送藥的商隊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封信。”
裴朗正在等回信,聽見這話,當即拿過信,打開,視線飛快掃過信的内容。
信确實是裴司徒寫的。
但……
“祖父說,讓我們别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