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冷衣趕到碧璃山之時,卻發現山中結界隐有破裂之兆。
“師父,這碧璃山封印着許多兇獸,若是結界破了,後果不堪設想,徒兒這便叫人來加固。”紫陽語氣中透着一絲焦慮。
“等等。”那一刻,冷衣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她眼神微閃,語氣如常,“先去拂仙閣看看。”
“是。”
拂仙閣位于碧璃山深處,是洛汐仙君生前居所,她喜靜,故而浮霄仙尊将此山頭賜給了她,此處靈氣充足,五百年前她身隕,碧璃山便空了下來,後來冷衣利用此地地利鎮壓兇獸才設了結界。
五百年過去,拂仙閣竟連一絲灰塵也無。冷衣推開大門,其中陳設仍是老樣子。她朝床上望去,卻倏然臉色十分難看。
“怎會不見了?”她滿眼都是難以置信。
紫陽一臉莫名:“師父在說什麼?”
“師妹的身體。”
“您指的是洛汐仙君?她不是早就...”
冷衣表情複雜:“當年她為了救那個孽障被誅魔印重創,若不是我極力保住了一魂,她早已魂飛魄散,但她也因此長睡不醒,與死無甚分别。”
“難道是有人悄悄偷走了洛汐仙君的身體?”
“不可能。”冷衣立即反駁,“此處守衛森嚴,不會有其他人進來。”
“難不成是洛汐仙君自己...死而複生了?”紫陽說得十分不确定。
冷衣環視一圈屋子,心中疑慮不已。按理說師妹那種狀态,醒來的幾率微乎其微。但此時,門口卻傳來一道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師姐,好久不見。”
冷衣轉過身,瞳孔驟然放大:“師妹?”
“是我。”洛汐嗓音溫柔。
“你為何...”冷衣表情竟罕見地有些呆愣。
“師姐是想問我為何醒了嗎?”洛汐将手中的竹籃放下,“幸而當年師姐留我一魂,我的身體才得以保存,隻不過魂魄散落各處,不得已才輪回了五百年。”
冷衣一臉唏噓:“竟是這般。如此說來,我也算沒有辜負師尊的囑托了,回來便好。”
“師姐一切可好?”
“我自是好。”冷衣歎了口氣又接着說道,“不過,你當年一時心軟救了那孽障,如今他實力不容小觑,總是同我作對,實在頭疼。”
“師姐說的可是司月師侄?”
冷衣一臉嫌棄:“他早已非我仙門衆人,師妹不必叫他師侄。”
“好。”
“既然你回來了,不如搬去門中,我重新為你尋一住處,此處兇獸頗多,恐有危險。”
誰知洛汐委婉拒絕了:“師姐知曉的,我向來喜靜,此處住慣了,倒是不舍離去。”
“可我憂心...”
洛汐笑得溫婉:“師姐不必憂心,此處兇獸已被鎮壓,何況我有自保之力。”
冷衣沒再堅持,她知道這個小師妹的性子,看起來柔柔弱弱,和和氣氣的,實則執着得很,十分有主見。
“那好,你缺什麼便傳音與我。雖然你在此處隐居,可三日後是初八,我在宗門内為你辦一場洗塵宴,你定要來,不許拒絕。”
“好,多謝師姐。”洛汐看冷衣如此好意也不好過于推拒。
冷衣帶着紫陽離開了。
“徒兒,去告知門内弟子,就說洛汐仙君歸來,宗門三日後舉辦慶典。”
“是。”紫陽應下,但他有一事不解,“師父,為何方才您不跟洛汐仙君說雪青晶之事啊?”
冷衣頓了一下,回道:“三日後再說不遲,先讓你師叔好生歇息。”
“師父英明。”
冷衣走後,洛汐坐到了妝台前。她望着鏡中的自己,微微出神。醒來已有三日,仍是不大習慣,她的臉還是那般熟悉,但旁人并未認出來,她就是顔落。
大約是洛汐本就是此等模樣,隻是在旁人眼中顔落并非如此,許是自己最開始輪回之時下了某種容貌禁制,以至于相識之人先前也都未認出她來。
她記得當時被魏支一刀穿心後,雪青晶中的魂魄爆出,與自己的合為一體,她才想起自己便是洛汐,也想起了所有的事。
後來她飄了一段時間,總覺得有人在呼喚自己,再有意識之時便已經在這副身體裡了,隻是一時之間無法醒來,直到三日前,她才睜開眼。
醒來後她發現自己身處拂仙閣,也就是碧璃山中。原本她想着拿走滌心露,去魔界,但眼下她不單隻是顔落,更是洛汐。若非冷衣保住了自己的一魂,她不可能活過來。冷衣雖然對魔族心狠手辣,可對自己有恩情。
更重要的是,她如今是仙族,如若直接站在冷衣的對立面,勢必會直接導緻仙魔更尖銳的矛盾,最關鍵的一點,無論她是仙是魔,既然知曉了冷衣的圖謀,就必須要阻止她。
三日後,浮光宗大殿之上。
“洛汐仙君乃浮霄仙尊最小的徒弟,本君的師妹,五百年前為魔王司祈昭所累,今有幸得歸,實乃我宗門之幸事。”
座下弟子皆拱手高呼:“恭賀冷衣仙君,恭賀洛汐仙君。”
“大家不必拘禮,今日允假一日,便自由些。”冷衣竟罕見地露出了笑容。
那一刻,顔落有些替司祈昭不值。就算是互為師徒的那些年,冷衣怕是也從未如此和顔悅色地對待過他。